公孙佳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只是想了解文臣们都在想什么,他们的习惯是什么。还有他们之前说的那个诗会,那个办诗会的园子。我过两天还要逛一逛几处园子,如果可行,咱们也修一个。不能一开始就将人都招到府里来,不合适。”
从钟佑霖在眼前晃悠开始,她就在想这件事了。园子还能租出去,这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家办什么宴会,自家有的是地方。无论是马球、赛马、游园、避暑,公孙家从来不缺排场。
但是钟佑霖打开了她的新思路,她想,可以在京城修一个园子。就用来经营,平时也租出去,这个园子一定要档次很高。今天阿练讲的那个胡姬开的胭脂铺也给了她灵感,就是把门槛抬得高高的,让人求着来。
至于要不要挂上自己的名字,她还在斟酌。
马球场也是,她打算置办一个新的马球场,也是这个意思。马球场配上悠闲的庄园,也是个出游的好去处。
单良抚掌而笑:“妙!爱静的、爱动的,就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只要他们还爱出来玩儿。就算不爱出来玩的,名士都聚在这里,他也少不得要挪动脚步。依着我,就弄一明一暗两处,筛拣一下可结交的人,再交好也不迟。”
荣校尉也笑了一下:“甚好!”这样他也多了消息的来源。其中妙处,可能公孙佳自己都没想得特别多,荣校尉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规划了。
三人正乐着,外面来了个小丫环,轻轻叩门。阿姜出去了一下,回来表情带点怪异:“阿静求见。要……要在书房见您,说有些话不能在闺房里说。”
公孙佳有点奇怪,不过这个阿静是她选定的人,顺口说:“让她进来。”
单、荣二人不以为意,正要退出去,却听元峥说:“二位请留步,必得二位在场。”两人觉得好笑,又觉得可能真的有点事情,一齐站住了。元峥又说:“请阿姜姐姐将门带上,不能有人偷听偷看的。”
有意!
公孙佳一个眼色,阿姜照办了。荣校尉不动声色地斜挡在公孙佳面前,手已按在刀柄上。单良悄悄往一架大盆栽后面站了。
却见“阿静”跪倒在地,开始脱衣服。荣校尉与单良同时说:“胡闹!”
元峥解开衣服说:“我叫元峥,是男的。”
第34章安排
大变活人了!
这变故来得太离奇,公孙佳与单良、荣校尉都忘了生气。
元峥!
找了他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大家都没有发现。不止“没有发现身份”,连人家的性别,他们都搞错了!
三人都是自诩聪明之人,单良的傲气劲儿是外露的。公孙昂过世的时候,他还念着旧主之情,看公孙佳都是拿看晚辈的眼神。公孙佳虽然不大外露,也自认自从父亲过世,自己掌家这一番操作做得是着实不错。荣校尉话最少,那是因为他从公孙昂时代开始就一直执掌着机密,认为对人心的阴暗是非常了解的!
就这三个人,愣是没认出人家的性别!
元峥这个出场,给了三人终身难忘的记忆,深刻到他们一想到这件事,都恨不得先抽自己两巴掌,深刻到他们看人的时候不敢再想当然,深刻到他们无时无刻地要重新评估一下身边的人——从外表到内心。
三人看似不动如山,心里全是震惊!
单良心里全是不可思议:这货才八、九岁吧?怎么就……不对!那他也是个男儿身!居然以女孩儿的身分混在府内的后院!简直不可原谅!
又很庆幸,还好,是个小男孩儿,并且一直在佛堂里,进府也没有很久。
想到公孙佳身边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两人背上全是冷汗!他是个男的!男的!此时单良也顾不人家只有九岁,更忘了当初自己怎么跟公孙佳说“要多看看,多经历些事情”了,气得把拐杖攥得死紧。他的心里闪过许多可怕刑罚。
荣校尉更是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元峥性别这个错误不可原谅!他是干什么吃的啊?就是干这些往别人身边放探子,抓主人身边的奸细,诸如此类的活儿。现在来了个灯下黑。
奇耻大辱!
惊讶、后怕、屈辱之后,两个男人终于开始生气了。
他们什么离奇的事情没见过?富贵人家里,女眷身边养个老妈子,事发后发现是姘头的……那也不是没有!但是眼前这个不一样!他居然有那么多的机会接触公孙佳!这是不可以的!
如果是公孙昂身边出现类似的事情,他们只是恼火于自己的失误。公孙昂是有自保能力的,公孙佳不是,她是最容易被摧折的娇嫩花朵,是无价的玉器,珍惜而易碎。没人碰她,都要担心她什么时候自己就崩解了,现在出了这么个事!
公孙昂身边出现意外,大家动手给它处理掉,复盘,吸取教训,绝不会后怕。换了公孙佳出事却是想一次,心尖就要颤一次的。
两人用残破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小王八蛋已经在面前了,不急着先打死,好歹是元峥,用好了是颗棋,还能坑一把纪宸,恶心恶心纪炳辉。
“你TM给老子把衣服穿上!”荣校尉低吼!
元峥这才开始有点慌,把女式的小袄给裹紧了,胡乱系了一下带子,等候发落。
他的样子乖巧极了,□□校尉已经完全不相信他的表象,单手将他给提了起来!眼看要给他掼地上摔成一张人饼。
“阿荣!”公孙佳低呵了一声,挽救了元峥的小命。
荣校尉提着元峥回望过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公孙佳定了定神,缓缓地说:“拖出去,二十鞭。”
荣校尉一声令下,进来的亲兵也不管拖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单手将元峥提了出去!公孙佳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对荣校尉道:“你跟着看着,让他疼,但不能打坏。治一治要还能使。”
荣校尉出去的时间略久,回来的时候说:“问了人。他在后面行走被拦住了,便说有事禀告,才被带过来的。”
元峥是刚刚从公孙佳的马车上下来的,念着这个来历,才没有马上被送到管事那里进行真正的拷问。元峥就凭着一时的勇气,来到了书房,扔给书房里正觉得自己拟定了一份绝妙计划的三人一个炸雷!
荣校尉恨得牙痒痒,一面是想惩治那些看到从主人车上下来,就对元峥青眼相看的混蛋,一面又觉得,幸亏将元峥带到前面来了,否则阻上一阻,元峥可能就没有勇气招供,那等他在后院长大……
公孙佳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什么情绪都炸开了,所有情绪混在一起,反而非常的平静。再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很温柔地对阿姜说:“以后府里来新人,要对人体贴,先帮她沐浴更衣。”
阿姜必须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一直跟着公孙佳,自诩是未来内宅管家的不二人选,竟也眼拙!呼吸沉重地点了点头,阿姜声音有点哑,杂着些微的磨牙声:“奴婢亲自看着!咱们家那么善心,一定要对下人好。”
公孙佳忽然问:“她是怎么来的?”
等一下!
他是怎么到公孙府的?是公孙佳自己带来的。从哪儿带来的?从湖阳公主府。为什么带回来?湖阳公主家闹绯闻。怎么闹起来的?因为钟佑霖从街上将他拣回公主府,然后钟保国不认识,误以为她是奸细!
“我就知道,八郎比普贤奴还欠打!”公孙佳说。我也欠教训,她默默地补了一句,当时还觉得自己干得漂亮,竟忘了验一验男女,可谁看着这样的一张脸,会觉得他是个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