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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党之中如崔呈秀这般无耻的袁大海倒记得一人,此人便是东阁大学士顾秉谦,其本是翰林出身,官至礼部尚书,但因不是东林党人,故在朝中颇受排挤,屡屡入阁都被东林阻拦。顾秉谦一气之下,索性把心一横,不顾自己已经七十一岁高龄,竟然转身投了魏忠贤,以期魏忠贤能够帮助自己入阁。
与崔呈秀这般直接就认爹的做法有所不同,顾秉谦的做法还是“委婉”些的,不过却更让人好笑,因为他是让他儿子认的魏忠贤做爷爷,并对魏说“我希望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这便让我儿子给您做孙子。”
要知道顾秉谦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比魏忠贤大十八岁的!如此无耻之人当真是世间罕见,现在崔呈秀却连“曲线”也不走了,直接上来就喊爹,实在是让袁大海开了眼界,不禁感慨阉党之中真是鱼龙混杂,良劣皆有。恐怕后世“阉党”的污名多半是被刻意抹黑外,与顾秉谦、崔呈秀等无耻之辈也脱不了干系。试想有这些个连脸皮都不要的人围在身边,魏忠贤难免要被影响。老话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看到“九千岁”的真面目,袁大海心中的震惊与狂喜自然无法用言语表述,但激动过后,却只觉眼前这大名鼎鼎的魏公公好像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太监,方才气势汹汹冲出来的模样,倒与那守瓜田的老农差不多。左看左看,上看下看,袁大海都没看出魏忠贤身上有种“太监之王”的霸气,更没有“东方不败”的阴气,如果非要形容,袁大海只能说他所看到的魏忠贤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没了命根子的老头,对,老头,还是一个很有沧桑感的老头。
有心想立即上前投附,但自己身份外加这场面,实在是不适合“毛遂自荐”,而且看情形,没点硬通货自己也休想入得魏忠贤法眼,故而袁大海便在一边冷眼旁观崔呈秀的表演,一边寻思如何接近魏。
崔呈秀这声“爹”固然是让袁大海惊了一下,却也把魏忠贤给叫愣了:这人叫我啥?爹?
随魏忠贤一起出来的李永贞、梁栋他们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喊给搞迷糊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崔呈秀,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就这样随口叫爹的。
霍维华心中倒是明了,知道崔呈秀这是豁出去了,什么廉耻也不顾,真正的不要脸了!但站在他的立场考虑,怕也只有这般才能保得住自己吧。
崔呈秀可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这会可是一分一秒也不容耽误,趁着魏忠贤还在发愣,“扑扑扑”的就爬到他脚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抱住魏的大腿,然后是鼻涕眼泪一把抓,在那作痛不欲生状,又是哽咽,又是关心的哭诉:
“爹可要多小心,东林那帮人要对爹下毒手了!…儿子冒死前来报信,只盼爹能早做决断,以免被小人所害…儿子明日就要被锁拿下狱了,但儿子身陷牢笼不要紧,只恨那帮小人还要加害于爹...”
“......”
短暂的呆了一下后,魏忠贤反应过来了,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可能,脱口就骂崔呈秀:“胡说八道,咱家与叶阁老一向处得甚好,他们怎么会要害咱家呢!你休得在这中伤,再敢胡咧咧,咱家就把你这舌头割了!”
说东林党要害他,魏忠贤不信,因为这几年虽然东林党人对自己瞧不上眼,但他们的首辅叶向高与自己却是处得极好,虽偶有不合,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害无事的。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司礼监就没有不批的,再说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凭这崔呈秀一面之辞就断定东林党要害自己了?
不信,这事打死也不信,何况眼前这口口声声要给自己当儿子的家伙底子不干净,刚被东林党给摆了一道,这边就来说什么东林党要害自己,魏忠贤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低头瞅了一眼抱着自己痛哭的崔呈秀,不由一阵厌恶。他本就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方才崔呈秀那炸嗓子的乱嚎把他气得直跺脚,要知道自打他当上司礼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后,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他府前这般放肆的。
泥菩萨还有三分性呢,你这混蛋当真以为咱家好脾气嘛!
想到怒处,魏忠贤抬腿就是一脚将崔呈秀踹倒一边,然后猛一挥手:“来人!”
袁大海忙冲了过来:“属下在!”
魏忠贤看也不看崔呈秀,怒哼一声:“把这混蛋舌头给咱家割了!”
嗯?袁大海一愣,遂既领命道:“属下遵命!”抽出腰间绣春刀便向崔呈秀走去。这可是魏忠贤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要是崔呈秀因此真的被割了舌头,从此再也无法“名留青史”,那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爷玩笑开大了,蝴蝶翅膀扇得不是时候。
见到袁大海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崔呈秀吓得是肝胆俱碎,但也不敢再去抱魏忠贤的大腿了,只在那不住的磕头,嘴里仍大声喊着:“爹,爹啊,儿子所言句句是实,东林那帮小人是真要害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