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常德府又进入了张宁的视线,他忍不住用作第二营的名字。有时候眼光确实是一种天分。阅历经验能让人熟练;而天分才能让人具有想象力和创造xing。
澧州等三县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辰州中枢,先是收到孔武阳的告急军报,接着就确认三县落入官军之手。澧州部被屠杀的事也不久被打探清楚;当地除了军队还有不少朱雀军的人,那么多人被屠杀,哪怕是在山林僻静中,也很难瞒住的。
张宁听到这个消息,回想一下,仍然还记得孔武阳的音容笑貌,这个武将他是认识的。在军营中常常见面,议事时偶尔也有参与。他一面痛惜失了一员将领和一部人马,一面理智地考虑,觉得这应该是于谦的失误……不过也很可能不是于谦下令干的事,以张宁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是做这种残忍而又没什么好处事的人。官场上规矩多,但擅作主张的人也不少。
经过参议部的议事,朱雀军内部决定拿这件大一番。这时候还没有人权的概念,但道义的观念还是有的;不管是罪人还是什么、都是汉人,屠杀同族显然不是光彩的事。就算是当年的永乐帝朱棣,杀了很多人,也没见他自己拿出来炫耀。
先是汪昱等人找了一批文人写了几篇煽情的祭文,借以煽动士人的黑白价值观,因为对于百姓来说,很容易受读书士人的舆情影响。接着参议部又发公文把澧州惨状的事通报全军。
参议部认为孔武阳在弹尽粮绝敌众我寡时投降,已经尽了守土之责,遂将死难的将士以战死的待遇抚恤家属。现在他们并不担心这是鼓励投降,恐怕今后很难有人愿意投降了,与其被像牲口一样坑|杀,还不如战死的好。
张宁见识过现代政|治各种颠倒黑白的手段,并不满足于将真相告于世人,他还要创造一番。不久后便指使参议部杜撰了很多官军占领澧州等地后的暴无恶不作云云……而且这些事听起来很像真的,在老百姓的经验里,一遇到兵祸,外地来的兵和土匪其实没什么区别。
有各种“事实”为凭据,张宁便能在辰州各地堂而皇之地宣传自己的大义和正义xing,为了推翻暴|政的战争、而不仅仅争夺统治权的内战,指“伪朝”不义不法(按照传统制度,朱棣从太祖长孙手里夺得政权就是不合法的)。这番言论不仅鼓动了一些外行的人,就连朱雀军内部许多将领都深信不疑。
在准备攻打常德府之前,张宁更是亲自在城门口前大街上演讲鼓动士气。当ri大街上将士云集,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一时挤得水泄不通。
他宣称天子是受命于天,一旦有通过“不道”手段上位的人占据,就会妖孽丛生。所以如今的世间才会出现很多冤案,冤死的魂魄在人间不散,正义不得伸张,官绅勾结鱼肉百姓云云。当然这些问题是任何封建王朝都难以避免的问题,不过冠以神化的论调,反而能引起军民的赞同。
接着他又说自己的兵马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公正、正义的国度而存在的,要矫正大明走上的歧路,重建强盛富庶帝国的梦想。
城里的将士高呼万岁,一时群情汹涌,热闹非常,堪比过节般的盛况。
这时张宁偶然间发现有一队卫士护卫着城墙边的一栋楼阁,楼上观看的人好像是周二娘。张宁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双清澈的眼睛,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言论会不会被那小娘给识破?他的情绪因此受了点影响,满口大话说不下去了,便向城下的人群挥了挥手,离开了城头。不料人们意犹未尽,大呼玉王的名头。
张宁走到城楼里,正见着在里面的王贤等人,还有周二娘的爹周梦熊。他便随口问周梦熊:“方才我当众说了许多话,是否言多有失?”
不料周梦熊抚掌赞不绝口,直言他口齿清楚、言语诚挚而有气势,更有成大事的胸襟。汪昱也说道:“一直以来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封疆大吏都身居高墙之内,常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王爷直面军民百姓、视为一体,名望必闻于乡里。”
他随即回到官署继续忙活事儿,周梦熊随后进言朱雀军大部分兵马都是新丁,训练时间也不足,还没准备好进行大战。暗指急于进攻常德的计划。
张宁却道:“最好的训练就是在战阵上去经历,打几次仗,新军就成jing兵了。”他再次寻思了一下自己的战略思路,忍不住又问:“现在身为湖广巡抚的于谦会怎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