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邱队正急忙行礼,上马而去。
军中的鼓号已鸣奏起来,周围人马往来不息,人们奔走着排列队形准备兵器,乍一看纷纷乱乱,但嘈杂中却是有条不紊。常备军编制的两个哨最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已经有了方阵的雏形,其它那些农兵部队就有些良莠不齐,有的地方乱哄哄的,有的要稍微好点;其中姚二郎统帅的“常德营”是新军,最是混乱。朱雀军步骑的总规模虽然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以上,但成军的时间并不长,加之地盘有限资源不够,实际上其中不是全都精兵,算上马兵和收编的官军俘虏,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人马最多五六千不足总体的一半。
骑兵的战术机动非常快,不久前连声音都听不真,很快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丘陵山野间,人马成片而至,不知人数几何,一眼看去,就好像动物世界里百兽迁徙一般的场面。
渐渐地南边荒地上跑得快的骑兵前锋,很快慢跑接近到几百步外了。张宁于马上观察自己的人马,大部分方阵已基本成型,只有常德营的一个方阵仍没准备好。此次应战可谓仓促,不过看起来还不算特别糟糕;很显然南路这股官军是有预谋的伏击战,不过他们的伏兵不能布置得太近,会被发现,所以张宁还是有一点时间做准备的。
数百步外的官军马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径直向朱雀军这边奔来,接战的时刻就在眼前。
张宁一踢马腹,座下千里雪便敏捷地冲了出去,左右将领急忙策马跟上。他从各方阵间奔行而过,一些将士认出了他纷纷叫嚷起来,其中有个带兵的将领还嘶声大喊“备战”,或许是想在张宁面前表现一下吧。
风在耳边呼啸,张宁扬起刀鞘喊了一声:“诸位将士可还记得澧州被坑杀的兄弟?”
这时周围的人已被阵队间奔行的张宁吸引了注意,很多人叫嚷起来。张宁又大声问:“你们想变成伪朝官府的俘虏、任人侮|辱屠戮吗?”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很快就有人回应,人们纷纷大喊:“不想!”张宁又喊道:“兄弟们愿意屈服于不义的暴|政?”将士的呐喊此时已更加整齐:“不!”
张宁便趁势煽|动地高呼道:“团结与荣耀!为了朱雀军!”众军情绪更为激动,纷纷大呼“万岁”“必胜”!
战场上呐喊震天,响彻天地,大地仿佛已沸腾,热烈异常。在热血的气氛下,对死亡的恐惧仿佛已经削弱了。不一会儿军乐队又奏响了曲子,在马蹄声中呐喊中喊杀中回荡飘扬。
很快炮声就轰鸣起来,但炮响刚过、那被压下去的军乐仍然没有停息。开炮的是朱雀军这边的骑炮,便是一种轻型子母铳,也可称作弗朗机炮。子母铳重约一百斤,初级后装填火炮,射程约两三百步,因可以用骡马直接驼运,故有骑炮之称;此次朱雀军出征为了行军速度,这是他们携带的唯一一种火炮。
炮响之后,南边的马队前锋即展开了冲锋。他们从大约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的距离上加速,直接冲往常德营方向的方阵。骑兵打薄弱环节,此战官军的指挥官恐怕绝非二笔之辈;他们第一阵打击的就是常德营最弱的那股人马,那边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结成严密方阵。
硝烟弥漫中,只见疾奔的战马向利箭一般冲去,人群中刀光闪耀,杀声怒吼。“砰砰砰……”在火绳枪的陆续爆响中,骑兵冲到了常德营左右二哨组成的阵营上。战场上的音乐也无法掩盖痛苦的惨叫。
还没准备好的方阵已经很快就被击破了,前方的队列被骑兵冲得乱作一团。骑兵后面的梯队冲锋速度明显减弱,因为被沿途大量死伤的人马阻碍了道路,但是他们还是陆续加入了战团,用刀枪和三眼铳弓箭等与朱雀军将士混战,常德营步兵死伤惨重。
靠近战团的另一个方阵用火绳枪和骑炮打击马队冲锋的侧翼,但依然无法阻挡官军骑兵扑向被破了阵的步兵。张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常德营第一个方阵被骑兵独自击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他还能沉住气,就算被一个方阵被全歼也只损失约一千五百人,几乎影响不了全局,此时战场上除了中军也有六个大方阵,各自分开独立的布局。所以朱雀军的布置通常不会发生全军全部溃败的情况。
战场上嘈杂一片,张宁不断提醒自己保持冷静的判断。目前看来,官军的伏击战只有骑兵是无法得到什么战果的,他们击败一个较弱的方阵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若是接下来要强攻其它拒止方阵,非得把整支马队都耗死在这里不可。
张宁再次回头看向左翼的山林,若是不出所料,左翼应该也会有一股伏兵到来,这样才算得上合格的伏击战……假如山上有重炮,他感觉情况就十分不妙了。
不过他又觉得:这种战术应该不可能出现在明初“土著”中,因为太先进、脱离了时代。
骑、炮协同作战,骑兵起哦昂风迫使敌方步军静止防御,以炮兵打击方阵;炮兵为骑兵打开缺口,再为骑兵主力破阵创造战机。相互协作,各为联系……这在战争主要还依靠冷兵器的时代,是实在不太可能突然出现的战术,因为战术都是实战发展出来的。
或许左翼来的是一股步兵,步骑协同才是明朝官军熟知的战术。张宁等待着局势的变化,那个带斥候去打探军情的邱队正还没回来,希望他尽快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