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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军内部很快达成了共识,南下进军高都县。此时此景,朱勇的主力官军占领西面上游的永定卫城;岳州府官军从西面进|逼澧州,时日一拖澧州、石门肯定守不住,因为朱雀军主力都在慈利。如今谁也不愿意死守在这三县之地。北面虽是山区可以一时避官军锋芒,但往北就是施州卫等地,既没有根基也没有出路;文官武将都赞同南进,苗使两番派人来议盟,大家都认为可以稍稍依托于苗人对抗官军。
南进之路要面对的主要阻力不是高都县守军,而是驻扎其西侧的龙头寺两千多人。仅此一部就比张宁的人马多,但相比之下,众人更愿意去对付龙头寺的那股人马,而不是直接和朱勇决战。
张宁考虑到龙头寺的兵马可能会在之后收到朱勇的命令,向东进驻高都县。若是一时解决不了这座城池,反被其袭扰拖住,情况会十分不利;当初无法攻下永定卫城的事历历在目,所以他决定随军携带已经制造出来的十一门臼炮。
一队人马赶着去把城西兵器局作坊四周的房屋拆掉,然后放火焚烧兵器局,城西边烟雾升腾如同发生了火灾。同时烧毁的还有不能带走的一切卷宗资料和工具。
臼炮一门重约四百斤,和长管炮比起来算是很轻的,但运输照样不轻松,须得用马车来拉,所以辎重火炮也只能走驿道大路了。湖广这边的乡里小路纵横四通八达,但是可以走大军的路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条。况且各部人马从城内四处集结,城中主道上队列大张旗鼓通过;以及兵器局那边的大火。朱雀军的动静是没办法掩盖的,快则一两天之内,可能朱勇就会从探报中知道他们的动向。
张宁叫随从收拾了东西,换了衣服从县衙内出来前往军中和部将们会合,随行的还有汪昱梁砚等文官。剩下的那些本地官吏,对他们自己屈服于“叛军”的事实还抱有侥幸,并不愿意追随,张宁也不强求。
几个文官和张宁都换上了一色的田园灰衣服,上衣下裤、脚蹬皂靴,也许汪昱等自持文人身份,本不太愿意穿得和武夫们差不多,不过既然张宁都如此打扮、他们也就仿效,其实这种宽松的衣裤款式骑马更利索。苗使一行总共十余人,就跟随在中军;张宁并不避讳这些“奇装异服”的人,大伙一看就知道是苗使,感到还有盟友而不是孤军作战并非坏事。
全部人马一千二百多人在十字街上集结完毕,并不耽误,当下就大摇大摆地敲鼓列队向城南出发。军队分作前中后三军,前军以斥候队为主,中军以步军主力,后军是辎重火炮和护卫队。城内许多百姓竟然在沿路观看,那宅子的窗户也有些人头在伸着脑袋看街上的情形;这倒是一件好事,朱雀军三番五令严禁扰民,在慈利县驻扎的时间一长,形象总是有所改观,至少百姓们都不怕他们了。
那些百姓在看街上的队伍,骑在马上的张宁也在看左右,突然间觉得这地方的房屋街道竟也是十分熟悉了,不知不觉在慈利县已经呆了有两个月。但再熟悉的地方又如何,最终也是一个过客。
征程再次开始了。
行军的路线选择了最常规简单的路,走大道靠近沅水支流,然后走顺水的大路。虽然南方不缺水,但行军的路线靠近河流水源总不是一件坏事。沿着沅水支流南下,高都并不远,这条道不到一百里。
本来张宁的地盘只有慈利、石门、澧州一带,现在已经放弃,南下几十里之后便是“敌境”。四顾周围,都是官军控制的城池,东面是常德府治所等几个重镇,南面是高都县,西北面是永定卫城。这种情况自然让张宁等人很没安全感,一股人马如同池塘的无根之萍。好在行军的几天都很太平,没有遇到任何袭扰和抵抗;官府的那些关卡巡检司的人,闻风早就跑了,这帮人没法和军队对抗。
从慈利县到高都地界,路程总共一百余里,但朱雀军还是走了三四天,主要是火炮辎重影响速度,虽然是走大路,但沉重的马车仍然会在半道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三月初一早晨,从路上向南望去,高都县城的城楼在淡淡的薄雾中已经隐隐在望。这座城池建在沅水北岸,和很多城一样都是依山旁水。中军派人选定地点,很快下令构筑简单营地,主要以壕沟和木桩作为防御工事。中军营帐先搭建了起来,官吏武将便于议事,帐外忙碌吵杂如同工地,张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斥候队的将领很快探明了前方的状况,进帐禀报。
果然龙头寺的两千余官军已经重新作了调防,因为探报高都县城上的守军明显增多;沅水各渡口已有兵马驻守,南岸发现官军活动迹象。高都县附近突然多出来的官军,只可能是从龙头寺过来的。他们的反应速度并不惊奇,因为从高都县到永定卫,信使快马一个来回也就一天工夫;而张宁的人马在路上已经大张旗鼓走三四天了。
斥候大队的百户官及其副手详细地禀报各种情况,帐中官员武将正在汇总消息进行判断。这时候一路跟着的军事“顾问”周梦熊很尽责地说了自己的意见:“大致情形再明白不过,朱勇的安排或高都县的官军主将打算有两个:一是凭借北岸的城池固守工事,二是在南岸布兵为河防,阻止我军渡河。其目的也很容易猜测,是想阻止我们渡河向龙头寺、辰州府方向进发,也许朱勇对我们与苗人结盟已经有所察觉。”
接着韦斌也开口说道:“我们得设法尽快突破河防,渡过沅水。否则朱勇军从北面进|逼过来,我们在此地无险可守,又被挡住去路,恐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