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毅脸色一僵,旁边的女人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看着关山月:
“囡囡,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气你爸爸了。”
关山月红唇微抿。
“舒云,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无法无天的。”魏舒云扶着他坐下,关宏毅脸色缓和了些,“都是你宠出来的!”
魏舒云娇嗔地瞥了人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许说重话。”
关山月脸色更沉。
“乖囡,妈妈知道你生气。”魏舒云端得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捻着江南的口音,“你不喜欢他们,以后就少见他们,可不许说什么过继的话。”
关宏博沉着脸:“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庭旭交给你?”
关山月冷笑着,她转过身往楼上走:
“我对庭旭一点兴趣都没有,您二位可以选择再生一个能继承家业的——”
脚步一顿,关山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对上关宏毅的视线,满目讥讽地去续:
“或许您老当益壮,在外找点小七小八什么的给您生个儿子,抱回来让妈给您养就是了。”
魏舒云眼眶一红:“囡囡……”
“关山月!”
关宏毅僵着脸,几乎是暴怒,他怒斥一声,脸色却有点不自然,看着楼梯上的关山月:“你怎么说话呢!”
“我有说错吗?”关山月眉眼不动,笑意渐敛,“关董,现在来装什么家庭和睦,父女情深呢——”
关宏毅一边哄着落泪的魏舒云,一边低吼一声:“你——你给我回楼上去!”
终究还是没敢说重话。
可关山月根本没想就此打住,她就站在楼梯口,俯视着沙发上的两人,看着暴怒的爸,又看着那个妈,垂下眼睑,黑暗便匍匐在地: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让我想想啊,关家为什么就我一个女儿呢……好像是因为……”
“关董,你好像,不能生了呀。”
最后一句,几乎是嗤笑着砸到沙发上两人的耳膜。
抽泣声更明显,关山月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不再管身后传来的暴怒声,穿过走廊,反手关上了房门。
砰。
耳根清净。
关山月眼尾还挂着三分戾气未散,她抵着门,闭了闭眼,无声地呼出口浊气。
她的房间,几乎是最后一片净土。
没有人敢进来。
顿了顿,压下汹涌起来的思绪,关山月开了灯,昏暗的灯光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满地的颜料中,围着一个画架。
关山月眸色很沉,她走到画架前,眼睫一垂——
画布上贯穿着重彩,以飞溅的笔触画出了狰狞的伤疤,拟伪作泼墨。
不知过了多久,关山月弯腰,拾起地上一把小刀,看了那副画半晌,兀地抬手。
割裂声顿起。
画布从中间开始被割裂,流淌出沙哑的贫瘠。
整个房间的地上都铺满了画,只是都不完整,一张又一张,杂七杂八地被撕碎,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堆积,关山月握着那把小刀,视线从画架转移到不远处的桌上。
那里静静地摆着一幅完整的画。
黑色的勾线笔勾勒出线条,画布只有巴掌大,可那副画勾勒出的世界里,只有月亮是有颜色的。
北城的江边,从半夜的沉寂、到云层被慢慢照亮,晕染上些许橘色的温柔,四角的栅栏囚困住四角的天空,栅栏上的爬山虎卷出翡翠色的叶子,卷着晨露。
关山月就这么坐在墙头上,远眺着不远处的江边开始有晨跑的行人,而她在这处无人的角落,等一个日出。
她半夜从关家别墅走出来,手机全是薛幼菱的消息,只是关山月一条都没回,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最终还是逛到了这里。
是她们几个无意间发现的地方,欣赏日出的绝佳场地。
细长的双腿一晃一晃地、丝毫不惧冬日的寒风,关山月上半身只穿了件羊羔外套,下半身只有一条短裙,她像是感觉不到冷,只眯着眼,定定地望向天际。
只是日出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把熟悉的男声——
“哟,在上面思考人生呢?”
关山月耳尖一颤,压下眸中汹涌的绪,颇为惊讶地低头向下看。
只见周佞还是昨天在拳击馆的那身衣服,他双手插兜,下颚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墙头上的人。
“……”关山月挑眉,“周朝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