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个很懒得同人交流的人,能不说话的时候,宁愿对着空气发呆也不想开口。可十年后她还能在晏行川头上安一个“找茬副总”的名头,光明正大地无视他,可这会儿对着一个诚心诚意地帮助过她的少年,她却又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放任他不理。
窗外绕过一点低低的风声,陆知序盯着天花板,默默叹了口气。
窗外,才从陆知序面前掉头离开的晏行川在路上绕了两段路,又不动声色地顺着晚风骑回了她家附近。
他将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抬头盯着陆知序住的那间公寓楼看了半晌,才终于沿着树梢上升起的月亮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陆知序在三个闹钟的轰炸下准时起了床,她匆匆把自己洗刷干净,十年如一日地没吃早饭,就拎着书包去上了学。
上午的课依旧枯燥,上语文的老曹和上数学的老郑仿佛卯着劲儿在比谁讲课更适合催眠,陆知序在一唱三叹的声音里哈欠连天,还得强撑着眼皮表示“我能行”。
上到倒数第二节课时,她的胃里开始泛出熟悉的疼,陆知序伸手按了一下,觉得这回的胃痛可能有点严重,刚想举手请假,去医务室拿一点药,眩晕感就忽然涌了上来。
她有点支撑不住地磕了一下脑袋,还没发出声音,眼前就彻底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知序:晏行川是个事儿精。
晏行川:陆知序脑子缺根筋。
第6章
陆知序就那么直愣愣地磕在了桌子上,顺带还碰倒了一个保温杯,杯子在教室里滚了一圈,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还在板书的老郑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同学把她扶起来。
不远处,正在一心二用,边听课边盯着陆知序的后脑勺发呆的晏行川比别人更先一步瞧见她倒下,他撑着自己险些停了一下的心跳,径直从最后一排冲过来,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晏行川一手拨开围在旁边的同学,一手支起晕倒的陆知序,头也不抬道:“老师,我先带她去医务室,麻烦您和班主任说一声。”
说完,他也不等老郑发话,就将人背起来,直接离开了教室。
陆知序恢复意识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学校医务室里万年不变的青草色天花板。
一中的装修一向中规中矩,唯一跳脱一点的只有头顶这块天花板,蓝白打底,顶上刷着浓郁的青草纹路和几朵漂浮的白云,活像幼儿园里的随手涂鸦。
据说这是当年校医据理力争得来的,理由是绿色容易让人心情放松,有助于治疗疾病。
她晕晕乎乎地转了转眼珠子,手背泛起一点冰凉的胀痛,刚想坐起来活动活动,胳膊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别动,给你打葡萄糖呢。”
那人的声音很轻,像一枝尾羽柔软的羽毛,轻轻从她耳边刷过:“你刚刚低血糖晕倒了——葡萄糖还剩半瓶,医生说你有点睡眠不足,再一睡会儿吧。”
陆知序顺着那人的声音半睁开了眼睛,眼前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剪影,是晏行川。
不知道为什么,晏行川轻轻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显得有点低哑,仿佛被人不经意撒上了一把缠绵的糖霜。
陆知序再一次生出了一点他很温柔的错觉,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
一旁的校医动作利落地拔掉陆知序手背上的针管,颇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是不是常年都不吃早饭?”
陆知序有点心虚,片刻后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校医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这样怎么行,学习再忙也得顾着吃啊!”说着,校医又叹了口气,颇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你这胃病可不是一两天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陆知序不吃早饭由来已久,几乎已经日积月累成了习惯,谁来劝也不好使,这会儿声势浩大地麻烦了一堆人,她自己又刚从点滴室里爬起来,倒是难得生出了一点羞愧来。
校医的声音犹在耳畔,她顺从地点了点头,诚恳道:“我知道了。”
一旁,晏行川斜了一眼陆知序这幅虚心受教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打完点滴出来后,已经过了饭点了,晏行川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热牛奶和小蛋糕递给陆知序:“先吃点儿东西。”
陆知序伸手接过来,抬头看他,很是温和回了一句:“谢谢。”
晏行川低头瞥她一眼,才睡醒的脸稍微红润了一些,大体却还是苍白的,他越看越生气,直接冷笑了一声,哼道:“不用,你少糟蹋自己的身体,就算是给我积德了。”
陆知序被噎了一下,十分头痛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晏行川,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口蛋糕。
……怎么又来了?
干什么老这么阴阳怪气的?
下午回教室以后,还没开始午休的七班同学们齐齐围在了陆知序旁边。
杜薇薇从前桌扭过头,义正词严地指责她:“老陆啊,你怎么回事儿,不舒服不会说吗——老郑又不会吃了你。”
徐妍在旁附和:“是啊知序,你上午晕过去的时候动静特别大,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瞧你这脸白的,”江子昊没形没款地倚在课桌旁,声音十年如一日的吵,“陆陆啊,咱可说好了要奋斗到底的,你可不能为了学习中途牺牲啊!”
“陆同学,”谢与杭放了一颗水果糖在她桌子上,比平常还要喋喋不休:“听说你是低血糖晕倒的,这样可不行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个人,他如果没有好的体魄……”
谢与杭没能说完,因为一旁的杜薇薇很是熟练地踢了他一脚,冷冷道:“差不多行了,收一收你的废话,让我们家老陆休息会儿。”
谢与杭当即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周围还在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关心,陆知序难得没嫌烦也没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