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愤怒、叛逆,还不懂得忍耐——活像个好事的中二少年。
这实在不是个好的兆头。
她将手里的笔放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沾上的黑色墨点,想:她是不是该离十七岁的晏行川远一点。
人们只会失去他们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而十七岁的晏行川,将永远都被定格在曾经里。
梦总是要醒的。
公寓楼下,晏行川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后座,慢慢叹了一口气。
“算了。”他有点无奈,又近乎纵容地想:“她才十七岁。”
第二天清晨,陆知序刚一推开门,便瞧见了笔直戳在她家门口的晏行川。
他穿一身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被学校要求穿的蓝黑色校服,胸口别一枚半旧不旧的金属校徽,神色冷淡端正,却在抬眼看向她时露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别扭。
陆知序一愣,而后才在他的衣着中想起他今天要作检讨的事情,故意问:“你这是?”
晏行川轻轻咳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我送你去学校。”
九月底天气渐凉,空气里盈着一点桂花稀薄的甜香,陆知序坐在晏行川的自行车后坐上,抬头环顾了一圈周遭。
公寓去一中的路并不长,却很有人声鼎沸式的热闹。
道路两旁尽是各式各样的早点推车,食物香气和喧闹叫声之间,夹着一溜儿或步履匆匆、或低头背书的高中生,陆知序囫囵听了一耳朵,满脑子都是不成词调的散装英语。
场景过分鲜活,陆知序原本倒也乐得看热闹——直到晏行川在路边的一家馄饨摊停下,慢悠悠地替她叫了一碗鲜肉馄饨。
“马上就打铃了。”陆知序瞥了一眼那碗馄饨,面无表情道:“我不打算为了一碗馄饨迟到。”
“哦。”晏行川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不巧,我有这个打算。”
他一面回答陆知序,一面还不忘絮絮叨叨地交待老板:“多放油渣和紫菜,多加汤,不要辣子。”
馄饨摊的热气混着香气一块儿升了上来,温柔又缠人,陆知序颇为不耐烦地瞪了晏行川一眼,到底还是没有丢下他独自走人。
才出锅的馄饨鲜香四溢,不远处的教学楼里有铃声响起,陆知序干脆破罐子破摔,就着摊边的折叠桌椅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碗馄饨。
两人最终迟到了一刻钟,在教室门口被老曹逮了个正着。
陆知序身上馄饨味儿还没散尽,一抬眼便瞧见老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张嘴就问:“膝盖怎么样了,还疼吗?”
“唉——”一面说,老曹一面还冲她叹了口气:“你以前从来没迟到过,是不是这伤口影响你走路了啊?”
陆知序:“……”流程似乎不大对?
“要是疼得厉害,我就给你再批一天的假,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等她回答,老曹便继续道:“要是不想回家,你今天就去主席台那儿坐着,别走动了。”
上午九点,清晨的阳光细细密密地洒向人群。
陆知序坐在主席台附近的座椅上,一边调试相机,一边拿余光瞥不远处的晏行川。
他正手捏一张薄薄的检讨书,垂着眼睑,神色冷淡地立在话筒旁。
姿态模样都十足矜贵,活像大型活动里出席酒会的压轴人物,就连捏着检讨书时,都透着一点公事公办的倨傲。
却偏偏在看向人群时,露出了一点隐晦的无奈。
陆知序低头笑了一下,自觉自己可以将晏行川这副模样拍下来,做成把柄留念。
这个念头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年级主任播报晏行川“恶行”的声音便透过音响传到了主席台上。
而后是晏行川的检讨。
晏行川斩获学校各类奖项数次,在主席台上当众发言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当众作检讨却是头一回。
周遭响起轻微的议论,他却恍若未觉,只神色冷淡地念起了检讨。
起初的检讨内容还算中规中矩,无非是介绍了一番人物事件以及后续影响,而后却渐渐偏离了轨道。
他在话筒前轻轻挑了一下眉,肃容道:“的确,我不应该因为对方不干人事、又不说人话就认定对方不是人,更不应该在他恶意伤人之后选择以暴制暴、妨害学校治安——请大家以我为戒,将来遇到同样的人,选择直接报警,将他交给法律制裁。”
话说得漫不经心,吐字却清晰无比,他的声音透过运动场上飞扬的尘土和无数的窃窃私语,一字一句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喧闹。
陆知序被晏行川的言论说得一懵,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里便先后响起了两声软件提示音。
【江碎嘴子】:……
【江碎嘴子】:我去,晏哥干得漂亮!
她将手机屏摁灭,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人声鼎沸里的晏行川。他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陆知序微一抬耳,便能听见头顶落下的广播声和他本人的声音交织在一块儿组成的双重奏。
两重声音的交叠有如时空错乱,陆知序在那一瞬间,仿佛穿过了所有的光阴,窥见了十年后的晏总。
她呼吸微微一停,而后眼睛便对上了回过头来的,晏行川的目光。
从后台赶来的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匆匆抢过话筒说了几段话圆场后,便让晏行川滚下了主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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