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gu903();陆知序很轻地笑了一下,把本来就没装多少的粥和菜吃干净了。

这些年来,给陆知序做饭的人有很多,但像晏行川这样笨拙又执拗的却只有一个。

晏行川有这世上最蛊惑人心的诚挚。

他总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他说要包揽陆知序后半辈子的厨房大权,陆知序以为他在开玩笑,他却好像比谁都真心。

晏行川大概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又或许尝过了,却并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足够强大,所以所有的失败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轻轻一拂就没有了。

跟畏首畏尾的陆知序一点都不像。

陆知序把保温桶放在厨房水槽下清洗,哗啦啦的流水从她指缝间流过,像一段不可挽回的旧事。

陆宏明三十六岁那年,成功做成了一单成交额高达七位数的大生意,陆家的公司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半年后,沈意成为她所在那家律所的合伙人,话语权越来越大。

他们搬出了小胡同,在当时颇有声望的长安街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别墅。

搬新家后不久,陆知序被她父母领着去逛花鸟市场。

陆知序从小就喜欢在阳台上养花木,从前地方小,阳台上那点地方连晒衣服和堆杂物都不够,根本没法儿折腾。搬了家以后,陆宏明信誓旦旦地说,今后一整个院子都是陆知序的,她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花鸟市场里常年逛着一群老头子,鸟叫声、吆喝声、熟人打招呼声、讲价声,通通和花木的气息混在一起,乱糟糟的。十三岁的陆知序一手牵着陆宏明,一手牵着沈意,心里高兴得要命,却偏要作出一副小大人模样,故作老成地去挑花种子和绿植盆栽。

别墅厨房正对着院子,透过窗户,院墙脚下的一排香雪球正静静攒着素白成团的花球,风里飘来一点浅淡的香气。

花是陆知序搬进来那年种的,这会儿开得正好。

香雪球喜寒畏热,是很好养活的室内植物,但陆知序不喜欢把绿植困在不能见天的房间里,于是把这一排花种在了墙角,还特意在墙角搭了个可折叠的遮阳帐篷。

初中的课业没有高中那么多,周五下午,陆知序放学回家,就会坐在院子里鼓捣手边的遮光材料。一般是在黄昏,沈意恰好下班回家,在厨房做饭,陆知序就会一边挖土挖得满手泥,一边透过窗户的缝隙,探头问她妈妈今晚吃什么。

当时陆知序立志要把这片小院子种成花海,可直到别墅被卖出去,她也不过只种了一小圃香雪球而已。

屋外的花香很淡,风一吹就凋零了。

陆知序把洗好的保温桶放进碗柜,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知序卧室的采光很好,每天早上,最清澈的那缕阳光总是会绕过卧室窗户边的爬墙植物,照进房间地板,带出一屋子的亮光来。

那时候他们一家都以为搬家代表新生活的开始,所以房子是用心挑的,装修是亲自设计的,就连客厅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也是沈意每天下班后自己去超市买的。

他们没想过,很多时候,新的生活,并不等同于好的生活。

正午才过,卧室里的光线亮得有些晃眼,陆知序拉上窗帘,仰面倒在了床上。

晒过的、蓬松的枕头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一瞬间裹住了陆知序的呼吸,连带着也裹住了她越来越清醒的神智。

陆知序其实很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有些过去是注定要被遗忘的,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出来回味。

陆知序原本以为,她已经把这里忘得差不多了。

可回到这幢房子的瞬间,她才终于发现了记忆的不可左右。

许久,陆知序才闭了闭眼,拿手机给晏行川发了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难吃。”

两秒后,晏行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知序按下接听键,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一声:“不是你说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准备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么?”

细微的电流声里,晏行川的声音被模糊掉了一点,听起来有点失真。

但他的语气和情感都是鲜活的,鲜活到陆知序几乎能描摹出他此刻的神情。

陆知序在晏行川低低的音调里放缓了呼吸,心头那点在这幢房子里滋长出来的阴影,就这么缓缓散去了。

片刻后,她说:“珍惜完了,难吃。”

晏行川:“……”

晏行川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陆知序想了想,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太客气,难得找补了一句:“不过这毕竟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可以理解。”

电话另一头,晏行川缓慢地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

他说:“知知,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你做饭。”

陆知序一愣。

脑海里的回忆被编辑成册,在短暂的呼吸间浮上了心头。

无数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串不知刷了多少层蜂蜜的、甜得古怪的烤翅上。

陆知序顿了好几秒,才迟疑道:“高一聚餐的时候,那串甜得要命的烤翅,不会是你偷偷放在我盘子里的吧?”

晏行川唔了一声。

这是个典型的默认信号。

陆知序捻了一下自己指尖残存的水迹,忽觉自己心口痒了一下。

她道:“晏总,晏先生,你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暗恋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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