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秀兰火急火燎地往书房中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就把康定候夫人给请了出来。

夫人看到穆湘西的第一眼,眼眶就红了,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我的沅沅啊,你又是何苦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有什么话等我赶过去再说不行吗?”

她往边上看了两眼,指了个看上去手脚干净的小厮:“你,赶紧先把小姐给我仔细扶回去,我同侯爷说一声,随后就来。”

那小厮立刻领命来扶,穆湘西却一把将他推开:“娘亲,女儿拖着这一副残缺的病体过来,就是有话要当面同您说。”

“既是如此,那就说吧。”

“请问太子这封递来的家信,是不是想要退婚?”

“这……你先别管这么多了,养好自己的身体便是,我从侯爷那边听到了你对太子存着爱慕之心,既是如此,娘亲一定会花上所有的路数,让你顺顺利利地嫁过去的。”

康定候夫人还以为她是放心不下这门亲事,顿时顺口安慰着她。

穆湘西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被雨打湿的脸白生生的,眼中充满了坚毅的决然:“不,女儿并不想嫁他,这次来找您,就是想让爹爹娘亲趁机推了这门亲事。”

“娘亲曾经说过,太子与侯府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若是太子即将被千夫所指,娘亲还会想把我加给他吗?”

话音刚落,穆湘西就看见霍方明从书房之中走了出来,冲她吹胡子瞪眼睛:“放肆!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又怎会被千夫所指!”

“那爹爹不如试试看,”不同于他的激动,穆湘西就只是那么镇静地看着他,“这一次,让侯府顺水推舟保持沉默,看看究竟会变得如何。”

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牢牢地攥着刚刚褚思铭递给她的字条,有些字迹已经被雨水洇湿了,却仍可以辨认出是贺君知的字迹,上书着:乾州盐铁状告。

与此同时,皇宫的崇华殿内殿中传来一声巨响,皇帝狠狠地一拍桌子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穿着绛紫色五章纹官服的贺君知正跪在下方,面色从容地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臣方才道,太子殿下收买乾州官吏,以次充好,偷运了几批官盐官铁出去高价贩卖。臣花了月余时间,终于取得乾州县令的口供,现下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臣想参太子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身为储君却目无法纪,不考虑民生艰难却为己谋私,请陛下明察。”

皇帝气得双手发抖,好半响才平息下来,冷冷道:“把证人传上来,若是所言属实,朕绝不姑息!”

贺君知站起来,拍了两下手,立马有两名侍卫解押着一个中年男人上来,那男人畏惧地瞟了一眼贺君知,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吾皇万岁万万岁,陛下饶命!卑职真的没有偷输运的官盐去倒卖啊!”

贺君知恰到好处地上来见礼,插话道:“臣知陛下近几年都在为民生哀叹赋税的事情烦恼,甚至近日局部地方还爆发了几次民间起义。”

“陛下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明明已经颁布了好几条减轻民税的政策,却迟迟不见效?哪怕已经亏空国库前去补贴放粮,却仍有起义事件频发。这若真是太子殿下所为,他所牟的利,究竟是谁的利?”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还想说的后文,指了指那乾州官县:“把所有的事实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朕,若是再撒一句谎,朕立马摘了你的脑袋!”

第六十四章废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里的声音几乎落针可闻,显得中间正在做陈述的李县令声音格外清晰。

“陛下,三年前是太子殿下手下的梁大人找到了卑职,告诉我皇室军队的军饷已经发放不出好久,将士们在外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长此以往,必有弊害。于是他怂恿卑职能不能分出一批看护的官盐,以最便宜的价格卖与他们。”

“你给了?”皇帝沉声阴鸷地问道。

“卑职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是前几年卑职的大儿子正在应征参军,卑职的夫人天天忧心挂念,一听到将士们可能在外都吃不上东西,将心比心,便劝说卑职不如将官盐与铁器售卖一部分给梁大人。”

说到这里,李县令慌张地强调:“不过卑职并不知道他们竟然会用十倍的高价买给百姓,若是卑职知道,定然不会同意啊,陛下,卑职也是被蒙在鼓里头啊!”

“你可有证据证明,来同你交接的人,就是朕的禁卫军副统,梁辽?”

李县令扒开自己的衣服下摆,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玄铁制的侍卫腰牌,上面正正好好地刻了“梁辽”二字,下头还有一个特殊的篆形符文。

皇帝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玄铁为碑,朱笔为文,阴阳篆刻,沈字符文,果真是禁卫军的腰牌。”

他把茶盏重新抬起来,瞟了一眼立在旁边的贺君知,问道:“你还有什么关于太子的事同朕汇报,现在也一并报了吧。”

贺君知低着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叠纸契,交给皇帝身边的文公公。文公公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放在玉制的托盘之中,上呈给了皇帝。

“这是……”皇帝粗粗地翻看了两眼,“是酒楼的纸契?你给朕看此物作甚?”

贺君知淡然一笑:“陛下不若再仔细看看,这些酒楼的背后人是谁?”

皇帝把契纸拿出来又反复端详了一遍,这次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太对劲了:“为何这纸契要签两份,一份给几名身份简单的京都人,另一份给太子?”

“启禀陛下,这种契约方式,在民间其实很常见,往往还是女庄主比较多,女子有家底基业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时,会再签一份这样的契纸,这样酒楼就会有一个明面上的主人和一个背后的主人,明面上的主人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主人,只是在酒店开张之际,替背后的主人管理,虽然占着主人的名分,实际上却也是为他人效忠做事。”

“而太子与京都这么多的酒楼都签了这样的一份契纸,那就代表着太子在京都有许多的酒楼产业。可太子殿下明明身份尊贵,又何苦干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哪怕他真的对酒楼经营颇有兴致,那么明面上开上几所玩玩也并不为过。”

“所以臣直觉,这些酒楼应该与太子倒卖官盐官铁一事,有着很大的关联。”

皇帝把手中的那份契纸狠狠掷在桌子上,对身边伺候的宦官冷声喝道:“来人,传朕的旨意,太子沈洵私贩官盐官铁,言行有失,罚关禁在太子府月余,在事情没有全部查出之前,一步也不能出太子府。”

宫中的旨意才刚下完,太子府就被重兵重重围困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贺君知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刚刚颁下来的圣旨,一脸冷峻地望向太子府朱门上方的牌匾。

身侧随侍监旨的太监先贺君知一步走到门口,吩咐身边看门的侍卫把门打开,用自己破锣一般的公鸭嗓在外头喊:“陛下圣旨到——太子殿下请速速前来接旨——”

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大,却清晰地透过墙院,传到了大厅里。

没过多久,就看见沈洵从府门口踏步而出,先是被眼前的阵仗震了一下,随即就看到贺君知居高临下地在马上淡淡地望着他,眼底有着浓浓的嘲弄,没过一会儿,翻身下马,拿着圣旨立在一边。

他的心中陡然一惊,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表面却讪笑着寒暄:“不知文公公忽然造访,本殿有失远迎。只是在太子府如此大动干戈的,恐怕是有所不妥吧。”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文公公虚扶了他一把,“这都是陛下的吩咐,奴才也不过就是个传话人啊。”

说话间贺君知已经展开了手中的帛书,对着草拟好的内容宣读:“太子沈洵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