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大唐探幽录 八月薇妮 2400 字 2023-11-15

gu903();老朱头看着她有些跃跃欲试的神色……已经知道她的心意。

阿弦虽然从小儿跟着他,但到底是个正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之前从来不曾出过桐县,但如今,招县,沧城等皆都去过了,如今更要去垣城……眼界是越来越宽广了。

老朱头想着她说的“我又不是去长安”,心没来由地噗通噗通乱跳,真的不会去长安吗?如今去的地方渐渐多了,这孩子的性情比先前也活泛多了,是不是心里也想着去见识见识外头更广阔的天地世界?

这一夜,西屋里并未再如之前一样,传出老朱头沉稳的鼾声。

次日天不亮,老朱头起身,烙了几个芝麻油饼。等阿弦起身之后,老朱头已经在门口坐了半天了,神情沉重,仿佛一夜的秋霜都凝结在了他的脸上。

他拧着眉头将包袱递给阿弦,叮嘱说:“这里头有两个是肉饼,三个是糖饼,其他的都是芝麻盐饼子,今儿路上把肉饼吃了,幸而天冷了,其他的还不容易坏,你带在身上,别饿着自己。”

阿弦道:“伯伯,怎么好像我要去很久一样。”

老朱头看着她的笑,忽然没来由鼻酸:“傻孩子,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也担着点儿不行吗?”

阿弦想了会儿,道:“我不认得什么母亲父亲,只认得伯伯。”停了停,又看向东边窗户,“还有阿叔。”

老朱头破涕为笑,点头道:“好好好,知道你的心。你若是体谅我跟你英俊叔,那就多照料着自个儿,好好地快点儿回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阿弦道:“知道啦。”走到东窗底下:“阿叔,我去啦。”

隔着窗户,英俊答道:“万事留心,如你伯伯所说,照料好自个儿。”

阿弦将出门之时,玄影跑过来,似要跟着她一起,阿弦在他的狗嘴上推了一把:“今儿我可不是去府衙了,要出一趟远门儿,你在家好好替我看着伯伯跟阿叔。”

玄影自顾自往前跟了一步,阿弦俯身揉揉他的双耳:“听话。”把门带上,自己跳了出去。

身后玄影低鸣了两声,用前爪把门扒开,从门缝里挤出来,飞奔跟着阿弦去了。

老朱头赶出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才回来,正老朱头开摊儿,见玄影跑来趴在桌子底下,身上冒一层土灰,他便又是心酸又笑:“你是追那孩子去了?到底又被撵回来了是不是?你就跟我一块儿在这里等她回来就是了。”捡了个饼子放在玄影面前,玄影闻了闻,竟没吃。

老朱头本还要念叨他几句,转念一想,却只是笑了笑。

从桐县往垣城,至少要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到,自打阿弦去后,老朱头天天算计,有时候对玄影说,有时候对英俊说,说阿弦走到哪里了,会在哪儿过夜,是不是会适应这一路奔波等等。

三天后,垣城有人带信回来,说是刺史一行人已经顺利抵达。

老朱头听了,心里吊着的那块儿石头才好歹放平了些。

这天黄昏,秋风飒飒,因阿弦不在,老朱头也懒懒地,加上路上行人稀少,于是天才擦黑就要收摊。

正转身收拾锅灶,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老朱头只当是食客上门,便头也不回地笑说:“东西都已经卖完了,真对不住……”

身后来者道:“谁能想到,昔日风光一时的大内妙手,今日竟沦落在这冷僻乡野里苟且谋生呢。”

脸上的笑像是碎裂的冰,陡然消散,老朱头攥紧手中的木勺,想回身,却几乎不能动!

第68章鸢庄

秋风里好像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老朱头握着木勺的手有些发抖。

嘴角抽搐了两下,老朱头终于回过身,满面已换上柔软的笑意:“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老将军,您这会儿是来吃东西?真是不凑巧的很。”

巷子中间,是苏柄临巍然而立,他身着便服,头上戴着青黑色的幞头帽子,手中握着一条马鞭,双眼正如盯着猎物般看准老朱头。

苏柄临不答,老朱头又笑道:“可是您方才在说什么来着?我一时没听清,唉,这人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听什么都稀里糊涂的。”

马鞭在手掌心轻轻敲了一下,苏柄临走上前来:“不错,人老了,耳聋眼瞎,我亦如此,就连治下有这等了不得的人物都不知道。”

老朱头垂了眼皮,仍是含笑:“您到底是在说什么?我如何听不懂,多半是高人高语,小人不过卑微俗辈,不明白也是有的。不过我着急收摊子,老将军若是想吃汤面,不如且明儿……”

不等老朱头说完,苏柄临道:“后宫可无三千佳丽,却不可一日无朱妙手。”

老朱头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微微僵硬,像是在寒风凛冽中将要凝水成冰。

苏柄临看向他,望着那很不起眼的一张脸:“昔日太宗在时,我有幸奉召入宫,这是太宗当着我们一干大臣的面儿说的。”

老朱头垂着手,深深低头。

苏柄临打量这食摊上简陋的家伙什,复道:“当初我还心生鄙夷,心想不过是个会做菜懂逢迎的宦人而已。谁知,那一场酒宴,却让我永远地记住了这个人。有同感的绝非我一人而已。”

老朱头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两只手压在一起,不安而惶然地抓紧了些,却又松开。

苏柄临却若有所思地笑笑,点头道:“老子曾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然而在我看来,朱御厨的手法,却是烹小鲜有治大国的风范。这大概就是业之臻者,不管是何等身份之人,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卑贱的宦奴,能有那种出神入化的烹饪手段,他便是其中王者,就如同太宗是帝皇之中的王者,而我自诩领兵带将,所向披靡……业之臻者,都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老朱头局促的脸色渐渐地缓和,听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肩头一垂,肩胛略宽。

他却仍是不看苏柄临,只是用那种沙哑的声音低笑道:“老将军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苏柄临道:“我生平只有在皇宫内才吃过那种令人铭之不忘的味道,十几年再未有机缘,听说太宗龙驭归天后,朱妙手仍旧侍奉当今圣上,却在十三年前离奇失踪,众人都说他因哀悼太宗过甚,又因年纪颇大,必然是哀伤而亡了。谁又能想到,时隔多年,我竟在您的摊子上又重新吃到了那种味道。”

老朱头笑道:“哟,那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了,谁能想到我做的这些不上台面的清粥杂菜,居然能赶得上当年的宫内御厨呢?只怕是老将军哄我开心的。”

苏柄临道:“是,你是该开心,等你回到长安后,重新掌管御厨,只怕会更开心。”

老朱头笑容一敛,正色道:“我一个平头百姓,什么都不懂,去长安做什么?何况我在桐县呆的好好的,又是这把年纪了,若还硬要背井离乡的,只怕要倒在路上喽。”

苏柄临道:“你仍不承认你就是朱妙手?”

老朱头茫然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么个人,既然您说他姓朱,又说我做的饭菜有几分他的意思,那兴许……我们之间也有些亲戚相关?”

苏柄临望着他狡黠的神情,道:“你虽然不认,但圣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你回到长安,真伪立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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