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理寺门上侍卫因不见玄影来到,甚是想念,便猜它因何缺席,一个道:“多半是跟着十八弟去了。”
另一个道:“谨慎起见,还是找一找为好,那样可爱的狗子,别给人窝了去。”
两人闲谈之时,便给耳报神左永溟听见,忙进来告诉袁恕己:“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事。”
袁恕己虽不信玄影当真有事,但这却也算是个好借口,何况他也有些人头案的相关想要跟阿弦说,于是便骑马出门。
谁知恰好就遇到这样一幕。
心底很快权衡。袁恕己咬牙道:“待此事稍缓,你一定不能再在周国公身旁了。”
阿弦还未回答,车内贺兰敏之道:“小十八,还不快点回到主人身边来,难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么?”
袁恕己听他口吻轻薄,浓眉骤然一敛。
阿弦在他的手腕上用力一握。
袁恕己瞥见,眼底的锐色缓缓隐没,正平心静气,耳畔听到“汪汪”之声。
袁恕己转头,却见是玄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来到两人跟前,摇尾摆头。
阿弦一直以为玄影是跟着袁恕己的,见它“迟到”,便也没当回事儿。
而袁恕己也以为玄影方才跟着阿弦,正值心情起伏,也并未格外在意此事。
他毕竟也是一层层历练出身的官员,这瞬间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
京城毕竟不是桐县,京城的权贵,非龙即凤,亦并不是能够不由分说便可以黑白入罪的桐县劣绅们,他的行事手段,必须要相应变通。
冲着阿弦定心微笑,抬头之时,袁恕己作揖:“既然如此,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且容我先行告退。”
贺兰敏之点头:“好啊,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袁少卿务必好生专心,及早破案,这才不枉费崔玄暐在圣后面前极力保举之苦心啊。”
袁恕己本来已镇定下来,猛然听了这句,脸色转白。
阿弦也觉意外,——袁恕己调职留京,人人尽知,但所谓崔玄暐竭力举荐……却也跟袁恕己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
袁恕己带着玄影离开后,阿弦问:“周国公方才说的我阿叔……说是崔天官保荐袁大人,可是真的?”
贺兰敏之道:“骗你做什么?再说,崔玄暐一心为国举荐栋梁,这是值得称道的好事,又不是头戴绿帽那种不可言说……”
他抿唇一笑,“何必遮遮掩掩?若说是不想施恩于人,在我看来,实在虚伪的很,毕竟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迟早是会知道的,小十八你说是么?”
阿弦谨慎道:“有些道理。”
敏之笑道:“你这话狡诈的很,那你说,哪几句有些道理,哪几句有没有?”
阿弦不语。
敏之冷笑:“千万别跟我玩心机,小十八,你玩不过我。”
阿弦道:“我为何要跟周国公玩心机?”
敏之笑了一笑,从身旁抽笼里取了一杯酒出来,晃了晃,忽然道:“天为棋盘星作子……你这小卒子,只怕是身在局中而自不知。”
这话似别有深意,阿弦道:“我不懂周国公的意思?是说我身在局中?什么局?”
敏之却忽地又笑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呢。不过不必着急,迟早一切都会明明白白的,谁执子,谁黑谁白,谁输谁赢……”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兴奋之色,手指微微发抖,忽然举杯一饮而尽,不多时双颊浮现淡淡地红。
阿弦心中暗惊,谨慎起见,不再同贺兰敏之说话,敏之却盯着她,眼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地燃烧,让人畏惧。
幸而他并未再如之前一样动手动脚胡作非为。
当马车停下,阿弦才发现居然又来到了司卫少卿杨思俭府上。
“殿下,怎么又来了杨少卿府上?”阿弦问。
方才在车内,贺兰敏之又多吃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喜欢的地方,当然要多来走动走动。”
杨府的人见敏之来到,也不知是“如临大敌”,还是“诚惶诚恐”。
敏之正眼也不看别人,甚至喝退了带路的仆人,他熟门熟路,一马当先,负手往杨立书房而去。
阿弦也有些疑惑这杨府的内情到底如何,又见敏之并未做别的吩咐,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来到书房,敏之推开半掩的门入内,目光所及,却见杨立站在书桌之前,低头正在打量着什么。
因听见门扇被推开,杨立大怒:“混账……”
他以为是哪个丫鬟小厮,谁知才开口责骂,就看见是敏之,杨立眉头缩紧,手上却也随之握住。
阿弦目光转动,看见杨立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卷轴,他仓皇卷起画轴的动作,显得心虚胆怯。
“在看什么?”敏之看的更为清楚:“多日不见我甚是想念,特来探望,都不耐烦等他们通传,你可勿怪。”
他仍是自说自话,不由分说地快步走到桌前。
如临大敌,杨立后退一步,将那卷轴藏在身后。
敏之笑道:“什么好东西,难得的春宫不成?”
杨立脸色紫涨:“周国公!”
敏之道:“越是不叫我看,越是心里有鬼,既然是这等上品,就大家分享,彼此切磋如何?”
杨立忍无可忍:“住口,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