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座高山前的时候,我才打起精神来,猪八戒这一路都殷勤小意,看我似乎有兴趣,急忙仗着地头蛇的身份介绍了起来,“此山叫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位乌巢禅师,他在此地修行,我曾与他见过几面。”
“那位乌巢禅师是何来历?也是佛门中人吗?”我问。
“正是。”猪八戒答道,“他有些道行,还曾劝我跟他一起修行,就是我后来……嘿嘿,没去。”
“如此说来,也是一位有德之人。”我点了点头,“八戒,前头带路,引我去见见那位禅师。为师许久不与人论法,怎能过门而不入?”
然后我被传《多心经》一卷,乌巢禅师说在魔障之处,只要念了此经,就可保我不受伤害。
《多心经》全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我在大唐里没有学过这卷经文,但奇怪的是,刚听了第一句,我就觉得诡异的耳熟,等听到乌巢禅师念到“……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上辈子写过!
当然,我上辈子对佛经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我从小被母上大人摁着练了一笔好字,然后被我哥发现了,就被他拉着写了许多笺子,这些都是重复率极高的词句,听说极受女同学欢迎。至于我哥为什么不亲自写,实在是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短板之一。
我哥其实和我只有一半血缘关系,我俩是同母异父,听说他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想也知道,我哥他原来就是个家庭破碎的产物,不过我哥过的太潇洒,压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去国外浪了。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时候只有他大学那几年,他来到我住的城市读书,读的专业还是我爸教的,而且特别有天赋,让我爸恨不得那是他亲儿子。
没办法,谁让我爸他亲儿子我对西语毫无兴趣,后来更是跑去学车辆了呢。
反正,那段时间我挺高兴我哥来,压根没去想失宠争宠的问题,一见他就化身跟屁虫。可以说,家里唯一表现的淡淡的就是母上大人了,表现的不像亲妈反而像继母,不过我听说我哥亲爸那边也是一样,倒是后妈更像亲妈。老实说,这种关系不仅让还在青春期脑洞特别大的我感到一点尴尬,同时还坚定了我结婚必须慎重的心,并由衷的好奇我哥是怎么适应还没变态的。
我哥当时看我的眼神宛若我是一个小智障,“不是你以为是烦恼的事对其他人也是烦恼,大家谁也不欠谁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与其去想怎么也得不到的,还不如省省脑细胞,多想想有意义的事。他们又不欠我抚养费。”
“可电视里不是那么演的啊?”我记得我当时还特委屈,亏我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仔细分析过我哥到底是渴望家庭温暖的小可怜,还是已经黑化的复仇者。
后来我被母上大人塞得的那些补脑产品吃的想吐,总算是结束了中考,在和我爸聊天时无意中发现,那全是我哥建议的。
“你哥多关心你啊。”我爸还特欣慰。
可我总觉得我哥让我补脑不是为了中考。
再后来……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低落,我哥去美国参加婚礼的时候遭遇了汽车炸弹袭击,母上大人亲自去美国领回了骨灰,然后紧接着就把我的出国深造机会给毙了,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国外那么多国家,不是每一个都很危险啊。母上大人当然知道这件事,但她决心不讲理,我也没办法。
可留在国内也不代表就安全,至少,我想破脑子也想不起来我是怎么死的,只记得我之前在家里睡午觉来着。
唉,母上大人注定要受到一轮更猛烈的惊吓了。
我真是个不孝子。
现在想想,我这辈子被遗弃的时候就对寻爹找娘不那么热衷,没准还是受了我哥的影响。
不过,连我这样的宅男吐槽役都有转世为人的机会,虽然前途渺茫。我觉得我那个天生属性带浪的哥也不一定就真的去见上帝了,我只能这么想,要是我能回去,一准给他多念经。其他被我超度的人都转世投胎到了富贵人家,没理由轮到自家人的时候就少了优待。
前提是,我能回去。
我连自己时怎么来的都不知道,难道要用最笨的办法,活到新世纪吗?
唉,想想就让人觉得绝望。
乌巢禅师传完《多心经》给我之后,看我决心去西天而不悔,又给我留了一首诗,我觉得那算是一首预言诗了,因为里面的内容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不仅说了还没遇到的沙僧,更有其他妖魔。
我正想问个仔细,乌巢禅师就已经化作金光离开了。
回头再看,猴哥又成了窜天猴,拿着如意金箍棒就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悟风,“悟空怎么生气了?”
猴哥一脸丧气的又飞了回来,看来没追上,“我怎么不生气,那个乌巢可是把我们师兄弟骂了一场!”
“有吗?”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难道讲的不是西天路?”
“他说多年老石猴,那不是在骂我?”猴哥瞪眼。
“他还说老猪是野猪挑担子。”猪八戒补充。
我又看向悟风,别犹豫了,你被说什么了。
悟风又是憨笑,“兴许我来历最小,那禅师没提我。”
猴哥还在对着乌巢运气,看样子很想再去捅一捅,倒是猪八戒,回神的很快,“猴哥息怒,这禅师不是还说了一句水怪前头遇吗?我们接着走下去,看看那是否灵验。”
“没错。”我点头,“刚刚那一篇《多心经》让我受益良多,我们还是快去找一个住处,停歇下来小住一阵让为师好好参悟一番。”
“师父。”猴哥闷闷的说,“你骑在白马山也能参悟。”
可骑马不耽误赶路啊。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听我的。”
这年头的人口密度非常让人绝望,我们又走了个把月,直到树叶染金黄的季节才又看到一个村庄。
按照惯例,我们再次去化缘求斋借住,我和悟风还好,都比较在意形象,我的相貌自不必说,连悟风的黑脸看起来都相貌堂堂。相比之下,猴哥和猪八戒就有些不拘小节,吓坏了不少人。
好在我大唐御弟圣僧的名号还是管些用的,最后,我们借住了一户人家,询问了一下村里状况,我觉得,我应该在此地多驻留一会儿,做一个合格的传教士,让我佛的慈悲洒遍世间每一个角落。
噫,这可是个猫冬的好地方,我可不想像上个冬天那样,整个人都被冻成冰棍。
悟风对我的提议很感兴趣,猴哥习惯性反对,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点头同意了。猪八戒不明所以,猴哥解释道,“我等一路向西,虽然有道路艰难阻碍妖魔环伺可做考验,但功德毕竟没有传法大,见了菩萨也不好说话。”
猪八戒听的似懂非懂,我的嘴角一抽,感情猴哥还记得让观音多欠他人情,好卖力重塑花果山轮回呢。
总之,最后,村庄里的耄耋老人代表众人给我们腾了一间房子,让我们有了落脚之地。
于是,我过上了上午传经,下午解惑的日子。
村庄里的人但凡有烦恼,都乐意过去和我说一说,哪个晚上睡不着觉啦,哪个丢了一只鞋啦,哪个养的母鸡不下蛋啦,哪个梦到已经去世的老母啦……这还算是好的,等我们更熟了一点之后,有人感冒发热来找我,有人跌断骨头来找我,还有更过分的,有女人生孩子也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