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不知道,得看掌门的意思。”王盼盼尾巴一扫一扫,随着锦鲤游动的韵律摆来摆去。“我看陈均也未必知道,你不是说,他似乎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么?连东华剑在哪里都没问,他一向是独善其身,如今情势未明,上清门的水很深,陈均只怕也不想被卷到这摊子里。”
又道,“你也识趣些,不要去松轩乱跑,那个琳姬,自己命长得很,就忘了别人寿元有限。她说的那些杂修典籍,哪个不是浩繁冗杂到了极致,你要是看进去了,几十上百年都拔不出来,再说有些典籍,对修道人无妨,对凡人却很危险,她自己没有看过,哪分得出来。”
阮慈口中唯唯应着,很听话的样子,晚间细思了一回,却还是决定要去松轩。她自得剑以来,什么事其实都是王盼盼做主,但谢燕还只是让王盼盼照顾她,阮慈才该是拿主意的人。
想去松轩,其实也是简单,阮慈肯定不会正面和王盼盼争辩,她在小慧风里安分住了十几天,一日也不往前头去,每日里除了吃饭观想,便是磨着王盼盼玩儿,王盼盼被她磨得受不了,不知躲到哪里去打盹了,阮慈待得百无聊赖,便跑去找琳姬,央她开了松轩,让自己进去看书。
“不过,我能看书吗?”她眨着眼睛,很有些不解,“我看坛城中,有些水平的功法,都是用玉简装着的,只有炼气期的入门几层功法,才是书本的样子。”
“我们中央洲陆也是一样,修真功法都在玉简里。”琳姬笑着说,她取了许多灵兽肉脯来给阮慈吃,“但不论法力还是神意,都是真修的东西,有些杂传功法就不修这些,又怎么会把功法记在玉简里呢。”
她领着阮慈,一路从小慧风分花拂柳,分开了不少禁制这才走进松轩,松轩在外看着,不过一个小小的门户,进去一看才知道真不愧是万卷书屋,光是房间便有许多个,有些门口还亮着禁制的光芒,显然收藏了对主人来说很是珍贵的典籍。
不过,琳姬虽然带阮慈来到如此重地,却对她并不提防,阮慈没有修道,便没有功法可以驾驭自己的灵识,连玉简都看不了,便是把她引入要地,也窃不走任何东西,她把阮慈引到一间小屋里,只见里头一卷接一卷,叠了几千本书,有的是蝴蝶装的书册,有的是竹简,还有些形态十分特异,是小石碑、铁盒子。
琳姬道,“那些不是书的东西,你可以不看,那种修行是严格定好的,你要修好了这一层,才会给你看下一层。不想修行的话,没必要看得太仔细。”
她指了几本给阮慈,“这些都是愿修的杂记,真修也有不少发下宏愿的,是以这方面的书册很多,就和故事一般,你慢慢地看罢。”
阮慈点头应是,琳姬又拍拍她的头发,在她脸上揪了一下,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鲛人的习惯,是我看着你乖乖点头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要揪的。”
阮慈捂着脸颊,嘟起嘴巴,又骗了不少灵食来吃。她这辈子还从未看过这么多书,这下是真的不觉无聊了,每日除了观想,便跑到松轩看书,王盼盼说了她几次,见阮慈只是看些愿修的掌故、逸事,就和看话本子一般,也就不太管了。
阮慈开始的确只看愿修的书,但她看得快,不多时便把几十本书都看完了,在那屋里,有什么就看什么,只除了器修的典籍跳过不看,免得不知不觉开始修炼,惹得将来师父不喜,其余凡能看的都拿来解闷。什么符修、画修、乐修、念修、法修等等,全都看得津津有味,这一日,她将前些天搬到案头的十几本典籍都看完了,便踱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念道。“阴君意还丹歌注,此歌为意修真解……意修?”
她皱起眉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什么是意修呢?”
真外别传为杂,但杂修也是有限,这些日子,阮慈把杂修流派都看得差不多了,但这意修两个字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大感兴趣,翻开扉页,正要定睛细读时,突听府外一声巨响,却是吓得把手中书册,跌到了地上。
第28章真外别传
“打雷了,打雷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了这么大的雷?怕不是附近有什么妖物出世?”
“定是天机感应所发雷霆!这个时节坛城从来不打雷的!”
“是不是天舟登岸,动静太大,牵引了那些流落在破碎空间中的仙府出世?”
原本是晴空万里,一瞬之间,天色浓黑,乌云翻卷,雷声隆隆,一声接一声,合着闪电劈在坛城上空,竟似乎是要将浮在空中的坛城劈落,若不是其中并不含劫力,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修士要破境渡天劫了。
“激发大阵!”
城头传来军士喝令,坛城中的小贩、伙计连忙将货物收好,往屋内躲去。只见道宫上空缓缓升起一个光球,猛地一闪,将坛城上下包裹起来,任凭闪电怎么轰击,都被雾蒙蒙的阵力吸去,道宫中也有几人走出,仰面观察天色,似是在准备应对天候下一步不测的变化,只有那坛城口的巨龟,四肢划动,惬意地在雷电中游曳。
“这个时节,坛城怎么会有雷呢?”
雷声约响了半个时辰,终究渐渐褪去,一滴雨也没落下来,道宫撤去大阵,又派出不少修士往各方去了,坊市中众修士都在议论不休,多数是猜测南株洲上空是不是有空间碎片经过,又或者是否有妖物、灵宝出世,震动天时。毕竟如此巨雷,便是南株洲的雨季多见,突然轰鸣,必有缘由。
“郎君,坛城道宫已派出人手,执着定星盘去到云中,寻找那空间薄弱之点。”
陈均洞府中,几个执事跪地回禀,陈均盘膝端坐,点头不语,沉吟了一会,方道,“给各门人传信,坛城空间或者不稳,天舟可能要暂时避开,如此情境将更加复杂,令他们各自小心。”
又从袖中掷出一面小旗,“把这一气云帆送到晏清那里去,给他护身之用。”
众人各自领令去了,陈均闭上眼,似是要重新入定,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去问问琳姬,慈小姐在做什么?”
他洞府之内,大小事情其实都瞒不过主人,但陈均却偏不查看,只等着琳姬回复,过了一会,侍女回转,跪地禀道,“慈小姐这些天一直在看书。”
顿了顿,又到,“琳姬姐姐说,慈小姐今日又吃了三盘香桂獐肉。”
陈均嘴角也是一抽,念头转动间,面前一块铜盘亮了起来,现出松轩中的景象,阮慈靠在贵妃榻上,肚子上摆了一盘肉脯,一手拿着一本书看着,另一手慢慢地拿了肉脯往口中送,动作虽慢,但却不曾断绝,这块在口中嚼着,手又去拿下一块,这么细水长流,耗费甚大,这盘肉脯也只有一小半了。
“她倒悠闲。”
松轩藏书,陈均自然心中有数,见阮慈在看一本《意修真解》,更不在意,袖子一拂,淡淡道,“琳姬也是自作主张,谁让她进松轩的?”
不过薄责一句,便不再提,思及阮慈这一阵子连前殿都没来,多少给他省了麻烦,少了因果,第二日还是发下令去,叫人采买些灵食进府不提。
阮慈这里,对坛城如临大敌的做法自然一无所知,她来坛城不过两载,对天候并不熟悉,只当是偶然下了一场雷雨,刚开始吓了一跳,很快定下心来,靠着看那本《意修真解》,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笑,慢慢翻完了,回去忍不住和王盼盼说笑道,“那么多真外别传,有许多荒谬之处,但也不是不能想象,只是觉得条件太过苛刻,难怪流传不开而已。我今日看到的意修之法,才是真正匪夷所思,这道统真的有人修成过吗?”
“所以叫你别看那些杂书了,”王盼盼逮到机会就要发作阮慈几句,“意修匪夷所思?只是你的修为还不到那一步而已,杂修之法,很多都是真修发明,辅佐自己修炼用的。意修是给道祖转世、大能旁修第二道所用,你看着当然觉得匪夷所思。”
“转世?不是说修士只修一世,不能转世么?”阮慈又好奇起来。
“这规矩不也是道祖定的么……幽冥离火道祖不喜修士转世,所以定了这条规矩,所有修士真灵飞入地府都会去到另一处所在,不入六道转生轮。”王盼盼说道,“但道祖如何管得了道祖?这都是修道界人人都知道的掌故……你要看也该看看《天舟渡》,看什么杂修典籍。”
《天舟渡》是一本杂记散文,记载了许多琅嬛周天的典故,还有各大洲陆的境况,取名于天舟渡界时,修士不能修行,只能闲谈,这本书便是给各方修士提供谈资之用。阮慈心里是想看完了典籍,无聊时再看它解闷的。当下为王盼盼顺了顺毛,又端出特意带回来的肉脯给她吃,王盼盼开心了些,仔细指点道,“道祖转世,目的有许多,有时候是为了解脱先天所限,就如同宇宙先天灵宝,固然一出世便是道祖之尊,但如果不转世,也就终生无法超脱,为求超脱,多数会转上一世,而转世后该如何再度合道呢?这本意修之法,便是由此而生。”
所谓的意修,乃是一门玄之又玄,看着极不可能的修法——本方宇宙的真修道统,说穿了便是汲取灵气,打磨自身,在体内开辟气海、丹田、识海等等,灵力与肉身互相激发,铸就金丹,如此一步一步参透宇宙三千大道,稳步登入道祖境界。但真外别传的修法,却是放弃了灵力、肉身的互相淬炼,直接以凡人之身,去触碰法则之力。比如法修、愿修,都是如此,一个凡人也可以发愿、设法,只是这么做和真修比要花费更多时间,难度也更大,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好好修真了。
而意修也一样透着这股味儿,所谓意修,是指修士心中坚信什么,自己便是什么——譬如说,一个凡人若坚信自己是炼气期修士,那么他便是炼气期修士,若他坚信自己是道祖,他便是道祖。
当然,人人都可以臆想,若是只是坚信什么便是什么,那么天下就要大乱了,找个人来迷惑心智,叫自己以为自己是道祖,岂不就拥有了一身的威能?这意修之法难就难在这里——这个坚信自己是炼气期修士的凡人,必须将炼气期的一切细微之处都在脑中设想出来,和真实情况分毫不差,如此才能在一瞬间便获得炼气期的修为,同样道理,他要成为道祖,也非得把道祖对规则的掌控都先构设出来,才能一步登天,炼法合道。
如果不是炼气期修士,怎么能对炼气期修士的细节了如指掌?若已经是炼气期修士了,那么还需要意修之法做什么呢?这意修对大部分修士来说,都令人发噱,阮慈也是听王盼盼说起,才知道原来是给道祖转世重新合道用的。道祖转世之后,自会有因缘让其取回前世记忆,届时凭意修之法,便可以一步登天,重新合道。又或是有些洞天老祖,已开始参详法则,准备合道,有时也会另设化身感悟大道,便会用意修之法演化分神,如此便是参悟失败,走火入魔,对真身的影响也会降到最小。
“这门修法,本就是为大能准备的,对底层修士来说,的确荒谬,比如这意修之法仅止于修为而已,你的修为上了一层楼,体魄却不会因此有任何强健。凡人的肉身如何承载大能的识海?只怕当时就会油尽灯枯而死,肉身未经淬炼,也没有相应的灵宝,便是修为上去了,也永远都弱同阶修士几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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