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房的日子其实算好过,九爷有两位姐妹卢大夫人和穆芝关照,做个清闲小差事,家里人少,苏氏本来出身就不富裕,过日子抠搜,也因此九房私产还有不少。
但她似乎不知道大家主妇怎么在外走动的,明明是走亲戚,况且今儿还是比较大的场合,她居然还穿着带寿字纹的衣饰,且腰间还有些许褶皱,这衣裳都像是没有熨烫过的,就这么大喇喇的穿出来。
芸娘想,你光把脸擦的那么白有何用?衣裳太不得体了。
可这些妯娌们并不会当面提醒苏氏,大家现在分了家,都是当家作主的太太了,苏氏平日送礼也是一塌糊涂,却毫无所觉,显然也不是个机灵的。
不懂可以请教,但若是个不懂装懂的人,旁人也没办法挑明。
还是穆芝看不下去了,才拉苏氏在一旁道:“九弟妹,你这衣裳穿的不合适,这样的纹路去给七八十岁的人拜寿可以,今儿可是小哥儿的满月,你搞这些松鹤延年,不是怪异吗?”
穆芝向来如此,她虽然比不得卢大夫人是卢家宗妇,可是从少时起就很敢言。
况且穆芝和九爷关系不错。
苏氏的脸倏地红了,讷讷道:“妹妹,也没人跟我说,我就不知道。”
她总以为自己读了不少书,衣裳只要得体就好,这件衣衫就上身过两次,外面看着鲜亮,所以就穿了来,哪里知道有这些讲究。
穆芝叹气,“你日后可得多问问,你看看你几个嫂子弟妹都怎么打扮的。”
苏氏看了看白氏,一身墨紫色的衣裙,冬日戴金饰,手上戴着虾须镯,中规中矩,林氏却是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袄,无一处不服帖,她仅仅只插了几根步摇,但步摇上的宝石煜煜生辉。
甚至是陈氏,因为年轻些,着胭脂红的衣裙,头上也是戴的金饰。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插的玉簪,忽然明白了什么。
穆芝就道:“你也不必难过,多问多思,侯府虽然分家了,但是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你也不是只有你自己。”
九哥还有妾侍,生了个女儿,就是苏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
其实苏氏这样的人,既不会治理管家,又不会弹压妾侍,甚至连打理家业都不会,听说分给九哥的庄子这一年是唯一欠收的。
苏氏表面俭省,可她用的那个帕子,就是林氏也不会用。
菱花帕子十两一张,啧啧。
和苏氏说完话,穆芝感觉自己更糟心了,再进去,见到一少年匆匆而来,他袖口磨破了,人倒是挺精神。
“三姑太太。”
那少年见是她,很快驻足,朝她行礼。
穆芝好奇道:“你是哪家的?怎么识得我。”
少年腼腆道:“我母亲是七房的太太庞氏,亡故几年了,侄儿元涛。”
“是七嫂的儿子啊,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穆芝回忆起当年,她还是闺阁女儿的时候,几位嫂子里只有庞氏和她关系最好,甚至还救过她一命。
后来……
因为月饼那事儿,苏姨娘不想让自己亲近庞氏,她后来就没怎么亲近庞氏了,想来还有点遗憾。
后来听说庞氏过世,她还哭过一场。
见着元涛,穆芝十分亲切,还找了一间空屋问了他如今的生活。
“你这袖子都磨破了,可见你爹对你不上心。”
元涛却道:“侄儿无事,侄儿是从书院回来的,回家后匆匆而来,却没想那么多。”母亲死后,父亲在祖母的安排下又续娶一房黄氏,黄氏虽然出身低微,但却是商户出身,她对他这个前头生的自然平平,况且外祖母如今身体不好,他待在庞家也受人白眼,还不如去书院。
况且,他心道,若是没有杀母之仇,他安贫乐道做个富家子也无所谓,可既然知晓了谁才是杀母亲的真凶,他就得好好的壮大自己的势力。
就像林斛一样,以自身实力压的林氏族中改选了族长,爵位甚至都不保,那林老太太如今苟延残喘,还得看庶子眼色。
可他面对的对手,却不是林家那废物,而是三伯父穆莳这样的人,就不得不百倍努力了。
第208章家务事(二更)
今日高朋满座,客似云来,这足以说明穆家三房如今的声势,芸娘蹁跹于其中招揽客人,好不热闹。
对于穆芝和七房一个小子,自然不会留心。
刚生下来的这个孩子皮肤已经变白,如牛奶一般,裹着红彤彤的绸子,分外喜气,乳母抱出来一会儿就又抱了进去。
荣氏就笑道:“看的我眼热,只是斐儿不知道何时才能替我生个小孙孙。”
程斐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还未成婚,荣氏背后不知道流了多少泪,非是荣氏挑剔,而是没什么合适的。再者儿子跟着宸王出去,一直没回来,她也不会自作主张。
她的心病,芸娘很清楚,只道:“您就放心吧,日后您肯定子孙绕膝下。”
这话原本芸娘随口安慰,荣氏的大儿媳妇秦氏却听了个正着,她想肯定是婆母同穆三太太说了什么,兴许说了自己不愿意把女儿放老太太膝下养着的事儿,所以才有这话。
但她也很委屈,自己生的孩子,凭什么给老太太带。
再有,既然成婚了,她和程大爷就是一家子了,太太却因为小叔子迟迟不婚,不肯把家里的权交给她,又不大喜欢她和三房往来,她都不懂为什么?就为了小叔子,难道要和整个程家人为敌不成?
秦氏的心事,荣氏不知道。
她想和芸娘说起自己最近相看几个姑娘家,“一位姓钱,就是杭州钱家的闺女,以前本来也是准备和我们家结亲的,但是没结成,后来他们家正巧还有一位小闺女,模样性情都不错,人家也有意呢。”
程斐现在身份也不一般,是宸王的先生,还有官职是御前承旨,直达天听之人。钱家有个女儿还嫁给了二皇子煦王长史,可算是四处下注了。
果然荣氏又拧眉,提起另一位,“是我娘家侄女,人才倒好,只是是个庶出,非我挑剔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