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1 / 2)

怪不得,她当日第一眼见到谢延,就觉得喜欢。

两个人的眼睛竟然一模一样。

明沉舟突然轻笑一声,眸光自他身上移开,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来:“我不会找你第二次的,小乞丐。”

她拨开英景的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青色的裙摆如花般在微弱烛光中散开。

陆行大惊:“掌印。”

“娘娘。”英景慌乱地低低喊了一声。

谢病春身形一震,脚步向前一步,苍白的唇微微一动。

“娘娘。”陆行忍不住上前,大喊一声,“掌印不是不见你,是怕你为难。”

明沉舟脚步一顿,却又依旧掀开帘子入了车内。

“我要的是他。”

清浅冷淡的声音在夜色中被风吹散,只剩下不甚清晰的只言片语。

“掌印。”陆行扭头,哀求一声。

谢病春的目光落在马车尚未完全静止的青布帘上,冰白的面容下是水波荡漾的光亮,就像一把把刀,把人切得四分五裂一般。

明沉舟坐在漆黑的马车中,沉默着,随后闭眼蜷缩在一起,低声说道:“回宫吧,不了,还是回钱家吧。”

英景遥遥看了一眼掌印,最后只好抿唇,抖动马缰。

马车滴答声在青石板上响起,车轮撵过路面留下一道痕迹。

钱家往城北,马车便朝着谢病春的方向走去。

车帘安静地垂落着,车前的风灯在青色布帘上晃开一阵阵光纹,这条路并无居民,是以整一片都是黑漆漆的,马车入了夜色就好似要一头走到黑一般,再无回头可能。

马车内明沉舟强忍着断断续续的头疼,心中茫然一片。

她第一次怀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即使已经头破血流,可依旧走不通。

谢病春对她的爱意不假,可他的心中,复仇才是第一位。

逾越不过的鸿沟早已悄悄在两人之间埋下,只是她一直不曾发现而已。

他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也做好了和她分道扬镳的准备。

明沉舟疼得伸手敲了敲脑袋,自那日病后,她的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画面支离破碎,令人找不到方向。

就像现在,她似乎被积压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剑锋带着落雪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高高的野草擦过束着线麻绳的小腿,垂落的剑鞘上有一条长长的波水流纹,晃得人头晕。

原本簌簌而动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明沉舟一怔,缓缓抬头。

“掌印。”英景的声音打破沉默。

谢病春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依旧冷静疏离。

“我想和娘娘单独说话。”

英景犹豫,小心地扫了一眼车内。

明沉舟在角落中松开蜷缩在一起的手脚,轻轻嗯了一声。

很快,马车便停在那颗老歪脖子树下,风灯和那张垂死挣扎的破灯笼交相辉映,把马车前那人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

那个影子顺着青布帘子挤了过来。

明沉舟盯着那点昏暗的影子,半晌没说话。

“娘娘。”谢病春的声音冷沁沁的,好似一滴叶尖露水倏地露在心尖,即使在春夜也冷的人一个激灵。

明沉舟盯着那截漏进来的朦胧身影,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无言的寂静中终于安静下来。

“我并非不愿见你,只是你如今已从此事中摘出,我唯恐再为你惹下祸事。”

谢病春终于开口,打破难耐的沉默。

他若是这般孤站着便如一只独立的鹤,鹤骨清癯,疏离高远。

“我……”他一顿,眼眸微微下垂,雅黑睫羽在光晕中轻轻颤抖,冰白的脸颊笼上斑驳树影,竟露出一丝脆弱的卑微。

“娘娘别生气了。”

马车内的明沉舟一怔,那满腔怒气便如落的沙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青布,可谁都知道,彼此都在互相看着对方。

明沉舟不知不觉靠近那层帘子,隔着那层青布缓缓伸手,却有没有掀开帘子,只是在沉默后低声说道:“谢迢,你是真心实意拦下我的嘛?”

她一向说话直白,热忱真诚,近乎离经叛道,往往能掀开最是表面的虚伪和遮掩,把你的心掏出来一探究竟。

谢病春眨了眨眼,这一刻,所有的礼义廉耻都在这个微妙的气氛中悉数褪去,只留下赤/裸裸的真心。

“是。”他轻声回答着。

“那你可知我为何生气?”

谢病春盯着青布上倒影出的影子,布帘上缓缓映出的手指轮廓,在灯火下跳跃出嶙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