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最后的一点生利的渠道了,凭什么让他拱手交付?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没点私产的?凭什么他就不能有?
他还得靠着这些私房钱,好好地打造他的神机营呢!没有钱,他连让士兵练习打把的铅弹都买不起。
省工作?
小无羡的火器坊里的大匠,就是从当初杨廷和省去的那一批工匠中寻来的。至于留下的那一批,看看兵部这些年制造的兵器,就知道,尽是些会领饷银的酒囊饭袋了!
减织造?
这一条他最冤枉了,宫里的织造他能用去多少?呵呵,说句不好听的,怕是还没让他减织造的皇后多吧!
“皇后居然如此深明大义,就从你开始身体力行吧,每季添两身新衣也就够了,让德妃、贤妃也一并照做!”
说完,朱寿便气呼呼地起身了,他觉得,他的脑袋简直是被驴踢过了,才会想到要与皇后繁衍子嗣。
走到院中时,看着那些珍贵的春兰,指不定没过几日,又得再换上一批奇花异草,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同样是爱花,他的小无羡是用来赚银子的,他那贤良淑德的皇后,却是用来糟蹋银子的。
他沉声对张永道,“皇后既然喜欢兰花,就让那些兰花永远留着,不必再换了!省下的钱,用来购置弹药。小无羡的士兵,平日是如何练的,你在大同也都看到了,让神机营的照着他的样子练!”
张永心里偷着乐,忙应了声“是”,要不是见朱寿正在气头上,他都能在面上笑出来了。
他早就看那个皇后不顺眼了。他身兼数职,每月看着各司呈交的账册,御用监的花费,反而比兵仗局这个亲儿子都要多,其中大半就是宫里的几个娘娘用去的。
他心疼银子,可又不敢克扣了皇后的用项。他就不明白了,皇后平日除了给太后请安,连坤宁宫都很少出去,哪来的本事花那么多的钱?真真是败家!
这下可好了,圣上都发话了,他的腰杆子硬了,得趁热打铁,立刻派人去贺兰山,下一批大订单。
无羡给的价格公道,即便他从中赚上一笔差价,也比兵部的报价便宜了两成,关键是用料和工艺过硬,只要养护得当,炸膛的情况几乎不会发生。
朱寿气鼓鼓地回了豹房,一路上,火气非但没平息,反而越烧越旺,都要冒到嗓子眼了。身边一个机灵的,立刻端上来一盏温热的红枣茶。
朱寿喝了一口,方才心下舒畅了些。侧目望了那人一眼,不觉心头一颤,向他伸出了手去,摸索着他那细滑的脸蛋。
那英气的双眉,那含笑的凤目,与记忆中的人交叠在一起,不觉喃喃了一声,“小无羡”
“圣上”那人的身子一软,向他的怀中靠了过去。
朱寿立刻发觉不对来,他的小无羡几时有过这般谄媚逢迎的姿态?
待他再去看那人时,换了一个角度,与小无羡的相似度便低了几分。
是啊,他的小无羡还在大同等着他呢,他怎么能背着小无羡亲昵别人呢?差点就让那个可恶的家伙,伤了小无羡的心了。
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抹厌恶,抬起腿来,将那人一脚踢开,“滚!谁让你来冒充朕的小无羡的?”
那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眼中含着不解与委屈,胆怯地望向了墙角。
文宜知道被发现了,立即从那儿跑了出来,跪在了朱寿的面前,“臣有罪。臣见圣上思念无羡公子,日渐烦忧,特意寻了个相似的人来,以解圣上的相思之苦。”
“即便再像,他终究不是朕的小无羡”朱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吧,朕不想再见到他,以后不要擅作主张了。”
“是,圣上!”文宜向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缩了缩脖子,立即向门口退去。
哎,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连他都看不下去,更别说是圣上了。
他都训了那人大半个月了,在教坊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错,怎么一见到圣上,就原形毕露了呢?真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文宜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无羡在圣上心中的位置,暂时是难以动摇了。
朱寿拿起手中的杯盏,想到是那个冒充无羡的家伙递来的,气愤地将杯中的茶都泼了,差点泼到捧着奏疏前来的张永身上。
张永瞥了文宜一眼,见他跪在地上,一副认错的样子,明知故问道,“圣上,谁惹您生气啦?”
朱寿懒得再提那糟心的事,“把奏疏都拿来吧!”
“是!圣上!”张永恭敬地将奏疏递上,顺序都按照急缓的顺序排列妥当,头一份便是礼部上书的关于太皇太后的丧葬事宜。
朱寿展开奏疏扫了一眼,太皇太后的谥号拟定为“孝贞纯皇后”,反正就是一个称谓罢了,他没什么意见,朱笔一挥,准了。
他又拿起第二份,是户部拟算的出殡费用,林林总总列了一大堆,他也懒得一一细看下去,直接跳到了末尾,被最后那个天文数字吓了一跳,居然比他犒赏六军的费用,还高出了许多!
那时候,他问户部要赏银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没钱!
回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磨破了嘴皮子,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才要了一点点赏银,最后还是靠着晋商的纳捐,堪堪凑足了数额。
他都觉得,他这个将军当得无能,他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这会儿,轮到后宫死人了,还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太皇太后,他们倒是大方起来了,银子突然间就多出来了?花起来也不心疼了?
什么意思啊?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难道不比一个死人重要吗?
朱寿将那份奏疏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越想越是意气难平,又将奏疏抓在了手中,对张永道,“摆驾文渊阁!”
文渊阁不是内阁办公的地方吗?
圣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是要找谁问罪?
张永瞥了那份奏疏一眼,是户部拟算的出殡费用。数额与历代太后的出殡花费差不多,不知哪里惹了圣怒。
他赔着十二分的小心,准备了龙辇,一路急行,由西华门入了皇宫,穿越熙和门梢,向东至文渊阁。
朱寿见杨廷和、梁储、费宏三位阁老正与礼部、户部的人在议事,如无意外的话,讨论的正是太皇太后的出殡事宜,他去得还正是时候。
朱寿直接将手中的奏疏,往户部尚书手中一丢,喝问道,“四个月前,朕问你要犒赏六军的银子,你说没有,如今,怎么又有钱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