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想了想,掰着手指跟他悄悄道,“裴公子莫怕,一会我先听听孙大夫怎么说,要是真的不行,仁医堂的常大夫有名,请他出诊虽然不易,但只要银子到位,总还是能请到的。”
总归不是性命之忧,少女暗暗思忖了片刻,大不了她再写几个话本,钱银总会有的。
况且瞧孙大夫的神色,这病似乎也不难治。
裴衡止咬牙笑了起来,这姓孙的过去就因误诊被关在牢里几年,如今出狱,不知怎得搭上了仁医堂,前几日还有几宗案子私了,这会竟然胡说到他头上。
郎君面色晦暗,也不好与少女直说。只眉眼间羞怒交加。旁人瞧起来,却像极了愁眉苦脸。
“裴公子,你也别太担心。”冯小小坐在床沿,认真替他擦了擦唇角边残留的水渍,“我存了很多银子,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嗯?”那双生恼的桃花眼一顿,忽得闪亮起来,“冯姑娘此话可当真?”
小兔子果然心善,竟肯为了他花光自己的积蓄。郎君心里登时舒服了不少,唇角弯弯,“可若是需要的钱银甚多呢?”
“那也不怕。”冯小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既然能攒下钱,便有生财的法子,你只管放宽心。”
她软软劝慰,哄得裴衡止面色越发温和,长指轻轻点在她的鼻尖,“傻姑娘,我哪里能花你的银子。”
“嗳?”
他突然凑近,冯小小来不及避开,下意识向后一仰,若不是腰间被人及时揽住,一准要倒在地。
“小心!”
面前放大的俊颜如画,拉起她时,薄唇轻扬,哪里还有刚刚半分黯然。
冯小小扶住他的手臂坐好,红透的脸蛋低低垂下,“也是。你是安庆侯,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她刚刚说的生财之道,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收回的长指拢在袖中,昨夜缥缈的梦终于落在了实处,裴衡止心下犹如活络的泉眼,咕嘟嘟往外冒着清冽的泉水,泛着丝丝甜意。
“银子是不缺。”
那双美极的桃花眼含笑,“不过我府中——”郎君顿了顿,喉头微动,“尚缺一位掌管钱银的.”
冯小小抬眸,认真接道,“账房?”
不愧是家大业大的贵子。少女心中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用的起账房清点自己家产便好了。
裴衡止一怔,忽得又笑出了声。
他的小兔子还真是懵懂的很,也无怪乎这三年来始终未发现方云寒的心意。
还好。
郎君松了口气,若她开窍早,只会让他生出无数遗憾。
只不过,这随口胡诌的孙大夫.
浓密的长睫轻轻垂下,遮住了桃花眼中的精明。
左右他也不再咳嗽,冯小小伸手替他将薄被拉高了些,被角都塞得严严实实,“孙大夫还等着呢,我先去问问。”
“小小。”清朗的声线追出,裴衡止指了指窗边站着等候的饿孙大夫,故意唤得亲密,“病情之事还是让他亲自与我说罢。”
欲起身的少女一愣,会意过来,“也好。”
郎君说着要请孙大夫进来,长指却紧紧拽着冯小小的衣袖。那双美极的桃花眼微微扬起,目色如同藏了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小小。”他这会似是愈加虚弱,“我也曾拟过表字。”
“咦?”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个,冯小小摸不着头脑,就听郎君别别扭扭低道,“刚刚冯姑娘不是提及我乃姑娘兄长之事么。”
“你若总是他啊他的,孙大夫必会起疑,倒不如直接唤我哥哥或是玉璋哥哥。”
裴衡止含笑,又强调道,“玉璋是我的表字。”
顾珏与他都还未行冠礼,故而这表字知之者甚少。如今告诉懵懂的小兔子,郎君眸中隐隐有了期盼。
“我,我只与他说一句,应该露不了馅的。”冯小小耳根生热,倏地扭过头去。
在那个诡异的预知梦里,他不知掐着她的腰,哄她喊了多少次玉璋哥哥。
若没有这个梦,唤也就唤了。偏偏这细节她记得清楚,哪里能张得了口。
小兔子落荒而逃。
裴衡止刚刚还翘起的唇一滞,心底又开始发闷。
明明宫宴里,她左一声翎宣哥哥,右一句翎宣哥哥,唤得亲切又自然。怎得到了他这,竟被无声地彻底拒绝。
拢在袖里的长指攥紧,再听走进房里的脚步,如墨的桃花眼中已是一片冷清。
冯小小守在门口,趴在墙根偷偷听着。
刚刚孙大夫进去时,特意嘱咐要她走远一些,还说这病情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可裴衡止都快要不行了。
冯小小哪里能静得下心来,偏房中这两人说话声极低,她半张脸都快要钻进窗里,也只模模糊糊听到,少了治病的关键药引,什么草.
她顶着花枝又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