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盈盈倒是清楚朕的脾性,若换做是据儿出生前,朕怕是不顾母后的脸面也要杀你。”

刘彻俯视着田蚡,眼微微眯起,当真是透露出了几分压抑的杀气。

这杀意稍纵即逝,却仍是吓得田蚡跪倒在地,瑟瑟告饶。

他当时被刘陵的言语并美色迷昏了头,竟然听信了,去与有夺帝之心的淮南王共谋。

当然,即便是已经晕三倒四。亲疏之分他还是知晓的。

淮南王妄图成皇,他可并不帮他图谋夺走自家外甥的皇位。

那时的他也只不过是因为朝局被太皇太后把控,臣子间都在风传这位老太太对刘彻的不满和对淮南王的赞许,

所以他才琢磨着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也是想着为妹妹和外甥留一条路。

一旦太皇太后真的将刘彻废掉,有他和下一任帝王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们一家子不至下场太惨。

如果刘彻没有被废,他也不可能倒向其他人,和淮南王说的这番话自然不算数。

然而结果证明只是他天真了。

收到淮南王的财物馈赠,他就被拖上淮南王那艘随时会沉的船。

那些信件往来更是让他没有辩驳的余地。

甚至他还因为对方拿捏的把柄,不得不帮着刘陵行事。

最后还是被刘彻发现了。

“那陛下如今预备论罪臣下?”他匍匐于地上身子颤抖,声音透着极度的不安,却又像是终于落到了实处。

苍苍白发乱从他的帽下散出,让原本还态度冷硬的刘彻神情稍松缓。

他记起年幼时自己曾趴在这个人的肩头,抓着他的发骑大马,那时带了些痞气的青年发乌如墨,未有半缕雪色。

在他还懵懂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舅舅这个词在他生活中占据的时间都远大过他的父皇。

食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刘彻没有再以势威逼这个曾与自己异常亲昵的老人,而是将他早已决定了的判决说了出来:“朕不予你惩处,宽恕你。”

田蚡原本正等着刘彻给一个罪名处罚,哪晓得刘彻竟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刘彻的方向。

他曾日夜担忧自己与淮南王的勾当被刘彻所知的后果,此刻听了刘彻的话,心中滋味一时难以言明。

既有长年负累一朝放下的轻松,又觉得被刘彻这么轻巧放过,实在是不真切。

自己这个外甥情感单薄,只对被他认定的自己人会有些温情,而自己与淮南王图谋,等同是主动背叛,怎么可能还有好下场?

田蚡想不明白,也就干脆不想了,只接受这份如梦幻般的处置当作是刘彻对亲情的让步就好了。

虽然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他苦笑地捏着自己的帽子思索了那一会儿,合上眼,再度拜倒在地,感激这完全没有实感的宽恕。

然后他真心实意地向刘彻告道:“我与淮南王所求的从来就不同,陛下愿宽恕臣,臣绝不会辜负。”

“朕知道。”刘彻哼了一声,未留情面地剖析了田蚡的话:“舅舅你是墙头草欲两边倒,淮南王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提到淮南王,刘彻脸上便不自禁露出了厌烦之色。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那个堂叔还没有放弃图谋自己帝位的想法,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斤两如何。

如果真有那个本事和谋划,至少还能让自己稍提劲觉着忌惮。

偏他只是一直想法儿给他使绊子,用的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如嗡嗡苍蝇,平白让人生恼,还是需找个时机解决掉才行。

刘彻想到这一截,干脆把话说开,将田蚡这次进宫的来意堵了回去。

“总之刘陵可胁迫你的事,朕已知已恕了,你别想着再来妨碍朕了。”

田蚡听了这警告的话语,惶恐心竟是散去了不少,正颜相告:“墙头草也是有觉悟的,淮南王那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臣连一眼也不敢再看的。”

他想到了先前刘彻对自己事事皆知的情况,倒觉得这样也很好,事事都被刘彻约束着,至少不会再被秋后算账。

没有惩罚只是监视,对于自己这样确有参与谋逆行为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恩赐了。

他乖觉地没有提,刘彻也满意了些。

实际不止是田蚡的宅邸中,京中不少朝臣的府邸,都有安排下的暗线。

只是其余人的关注度没田蚡这么高罢了。

“还有刘陵,也是时候将她从京里驱走了。”刘彻不想再被苍蝇烦恼,便拿定主意要将她赶走。

田蚡连忙表态他的欢喜,桎梏他这么多年的镣铐终于要被拆除了,他自然万般情愿。

刘彻便定定注视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考量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看得田蚡都开始心中发虚的时候,他才挪开了目光勉强认可了田蚡的态度,恢复了两人间的称呼。

“我去掌眼给她挑个夫郎,婚配扔回淮南王封国。她在舅舅府上住的久,舅舅就为她准备一份嫁妆吧。”

他说完又嗤笑一声补充道:“这嫁妆可得丰厚些,淮南王这次领头实行新策,我为他嫁女自然也得对得起他这份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