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南坐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仰头看着窗台上溅落的微弱阳光。外面乌云压顶,像是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倦鸟归巢,并无一羽流连徘徊在这个晦气的地方。
这是大徵帝都里的诏狱,埋过不知多少硬骨头。如今北蛮人在此建立大羲王朝,将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沿用了下来。夜里风紧的时候,空旷的牢房里声音回响,像是有人在哀哀地哭泣。
“喝一杯吗?”
牢房大门被人拉开,铁链哗啦啦的响。
楚怀南回头,看见身着锦袍的少年。
大羲皇太孙。
楚怀南的目光紧接着落在他手里的酒壶上,洒脱地笑笑,“是鸩酒?我还以为你们打算把我斩首于市口,借此立威。”
皇太孙歪头打量着他,楚怀南和他想象中的大徵人一模一样,文弱得像是蒲苇,但又不完全一样。
大羲筹谋多年,最忌惮的是那位昔日的安乐公主,大徵政权的所有者。至于楚怀南这个仗着惠明太子生前名和血脉坐上皇位的幼年君主,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他本以为楚怀南会痛哭流涕、会跪地求饶,又或者彻底崩溃、失去理智。总之不该是像现在这样,淡然得仿佛坐在他自己的行宫里,坐姿端正脊背笔直。
狱卒说,楚怀南坐在这里看了窗外三天,但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零星的白鸟起落。
“不是毒酒,大臣们还在商议怎么处理你。”皇太孙坦言道,“你活着是个麻烦,但死了好像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没想到你们中原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挺扎手。”
皇太孙自说自话,毫不介怀地在楚怀南对面坐下,给他倒酒。
“我活着,会不断地有人想办法救我,策反我复国。我死了,谁都可以打着我和我父亲的名号起兵。”楚怀南并没有碰那杯酒,而是条分缕析道,“我猜最后,你们会让我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养身体,最后会有消息说我死于暴毙。”
“你不怕?”皇太孙挑眉。
“我看过很多人死,”楚怀南淡淡地笑着,“自然是怕的。”
皇太孙沉吟片刻,直接问:“你这些天,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