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看。”楚怀南转着手里的酒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笑容甚至有几分灿烂,“我只是想起有个人和我说过,他被关在牢房里的时候,看了很久的日升日落,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只能数自己心跳和呼吸的次数。有的时候猛地数落下了,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死仅仅是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对吗?”楚怀南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生死不是最值得畏惧的东西。”楚怀南轻轻地在杯盏上弹了一下,望着震颤的酒液说。
皇太孙颇为赞同道,“说这话的人,是你父亲吗?”
楚怀南摇摇头,“不是。但我希望他过得平安……只是这样的乱世,活着应该也只是一种奢望吧?”
皇太孙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瘦弱得跟羊羔一样的大徵幼主有一双朦胧的眼睛,像是隔着云雾,看不真切。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皇太孙哼了一声。
楚怀南觉得他幼稚,“你不也来找我这个阶下囚喝酒吗?咱俩闲得不相上下。”
两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皇太孙却比他高出一个头来。皇太孙不置可否,自己拎着酒喝了起来。
“其实皇爷爷不想杀你。”皇太孙随口道,“他觉得你没什么威胁,想把你扔在某个地方自生自灭。但国师很坚决地要你死——你什么时候得罪他的?”
“我不认识他。”楚怀南掸去衣袖上的尘埃,说。
——
大徵末代君主楚怀南将于后日正午于市口斩首,这条消息飞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
行刑前,皇太孙亲自去接楚怀南。
楚怀南穿着自己的白袍,像是披了一身白雪。他走出诏狱大门的时候,被利剑般的烈阳晃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挡了挡,手上的镣铐哗啦啦的响。即便枷锁加身,楚怀南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狼狈的样子。
皇太孙忍不住生出几分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