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藏第一次见到裴雪听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女孩的眼睛好亮,像是深山里穿透浓重枝叶而来的阳光。那时候她才十八岁,满脸的桀骜不驯,坐没坐相地扎在行动科办公室的沙发上,像只警惕的小刺猬。
裴雪听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这年执行官考试的第一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行动科很少有人是通过执行官考试进来的,里面多数时候是毕方、玄武和鲛人之主这样的角色。
她是第二个通过考试进来的人,银藏是第一个。
那时候银藏已经进入黄昏议会好几年了,心里总是装着很多事,还要照看着陆吾塞过来的这个小累赘,很是心累。
裴雪听咋咋呼呼的,下手又没有轻重,抓个小妖怪都能撵着妖跑了好几条街,差点把妖逼得当场现原形。信息科天天跟在她背后擦屁股,气得打上门来告了好几回状。
“银藏你管不管?”信息科科长顶着办公室的门,从那条不大的缝隙瞪着里面的人,“我们科这星期为了她搞出来的动静压多少回热搜了,加班加得键盘上掉的都是头发!你不管送过来我给你管,禁闭室里关两天就老实了。”
银藏单手压着大门,眉梢在对方说到“禁闭室”三个字的时候就压低了下来,一改平日里好说话的模样,不咸不淡地说:“哪里就至于去禁闭室了?我可管不了她,你要关她禁闭就去找局长。”
然后手上一用力,把人挡在了外面。
裴雪听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翻报纸,哗啦啦的和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打成一片,“这人真小气,他不是也有加班费领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银藏呵斥她,“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是需要保密的吗,纪律原则都背到哪里去了?”
这么两句批评对裴雪听来说不痛不痒,她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保证听话。”
银藏知道她不会改,也拿她没有办法。银藏不知道裴雪听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让陆吾亲自叮嘱让他带着。在银藏看来,她除了有点身手,修行法门都很稀松,只有洞察力值得一提。
银藏戴着两幅面具来回演戏,演得自己心力交瘁、人格分裂。每天晚上回家里躺着,姿势板正得马上就能推进火葬场里烧了,脑子里血淋淋的阴谋来回打转,却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开晨会的时候,同事欠揍的嘴脸——“哎,你们科那姑娘又闯了什么祸?”
实在是扰人清梦。
但银藏又总是对裴雪听很包容。
有一次,裴雪听开她哥的车在十字路口出了车祸。
闯红灯的跑车横插进来,把裴雪听的车直接怼得弹出去十几米,副驾驶座上车窗玻璃全碎。幸而有被害妄想症的裴雨颂给车子做了加固,裴雪听仅仅是脑门在方向盘上撞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