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旅游淡季,大抵钟斯衍说完才想起来这件事,只好又笑笑:“又或者顺路?”
“我说我被拐骗了。”方颂愉盯着对方漂亮的眼睛看,眼里满是无奈,“你信吗?”
方颂愉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朝钟斯衍走过来的意思,即便他们之间只间隔两三米,钟斯衍只好自己走过去,握住方颂愉的手腕,举起来,笑道:“那我这样算解救成功了吗?带你去吃甜品怎么样,这里的厨师甜品做得还不错的。”
“不亚于二次拐骗。”方颂愉笑。
但不知道为什么,钟斯衍在这里,无形之中总给他一种安全感,至少是周楚然奈何不了他的安全感。他顺从地跟着钟斯衍往前走,钟斯衍的手自然而然地从手腕落到手掌,然后牵住了了他的手。
干燥,温暖,富有力量。方颂愉因此而定下心神来,他并非不愿意被掌控,人生里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但前提是这种掌控能够赋予他安全感,让他愿意让渡支配权。
比如此刻,惊魂未定中,钟斯衍要带他去吃甜品,不问他“拐骗”作何解释,也不问他莫名来到这里的缘由,只是照顾他的情绪和感受。所以,方颂愉是心甘情愿被钟斯衍带着走的。
钟斯衍陪他坐在大厅,方颂愉翻着菜单,随手点了几道菜品,才想起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姐姐来了。”钟斯衍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她来这边看看产业,我就顺带来找姐姐玩两天。”
方颂愉有些吃惊:“这是你家的产业?”
钟斯衍微笑道:“嗯,这里叫桐城小筑,前面是一排民宿,然后这里是饭店,主要就是走中高端度假路线的,现在是淡季,所以没什么人。”
难怪他在这里会碰见钟斯衍……方颂愉之前想到过钟斯衍来历不一般,却没想到过钟斯衍家里原来是做旅游度假产业的,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都走不出富二代们的圈子。
没多久,方颂愉点的双皮奶就被送了上来。他不太好意思让钟斯衍看着他吃东西,找了个干净的勺子,舀出一口,伸手递到钟斯衍嘴边,没说话,只以动作示意。钟斯衍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起来,笑意更甚,张开嘴暧昧地含住了勺子。
方颂愉想把勺子收回,却被钟斯衍强行握住了手腕。钟斯衍吃完还不罢休,又舔了舔嘴唇,似是而非地对着方颂愉说:“好甜。”
很暧昧的氛围。他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作祟,误把钟斯衍认作心动的缘由。偏偏钟斯衍做什么都很点到为止,握住他手腕也不过几秒时间就松开,撩得很坦荡,没给他留足思考的时间。
方颂愉刚想说“糖是有点放多了”,身畔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再然后眼前多了一个人。周楚然气急败坏:“你不是想吐吗?还在这里吃双皮奶。”
现在周楚然拿他也没有办法,方颂愉胆子大起来,直接回嘴:“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周楚然,我劝你别管太多。”
钟斯衍皱了皱眉,看向方颂愉:“小愉,这位是?”
方颂愉不信钟斯衍没看出来这就是他嘴里“被拐骗”这三个字的来历,不过他很乐意借这个机会气死周楚然:“人贩子,专职拐骗。你这里有保安吗?能不能拉出去,烦死了。”
钟斯衍慢条斯理地用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不很在意地说:“这样吗?先生您消费吗?不消费我要请您出去了。我们这里是不许大声喧哗的,请您不要影响我们小店做生意。”
他甚至看都没看周楚然一眼,几句轻飘飘的话便足以气得周楚然上蹿下跳。周楚然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甩了一沓数目不小的现金在钟斯衍面前,冷笑道:“这些够消费了吗?”
“小愉,”钟斯衍盯着方颂愉的眼睛,微微前倾身子,似乎在说什么咒语,“做生意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你觉得,你想要这位客人吗?”
他是认真地在咨询方颂愉的意见。方颂愉想也没想,说:“不想要。”
钟斯衍便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招了招手:“王叔,把人请出去吧。”
“方!颂!愉!”
周楚然一字一顿:“你不要忘了照片还在我手里!”
“那你给他看吧。”方颂愉直接撕破脸皮,“你大可以再威胁我试试看,以前不说重话是给你妈面子,现在看来我替阿姨后悔生你。大不了我就不读研究生,逼急了我回头找我爸,你算什么东西?你爸还不是要仰人鼻息?”
周楚然当然知道方颂愉说的都是真的。方颂愉脾气爆性子烈,当初因为穿女装的事能跟他爸闹得鸡飞狗跳差点断绝父子关系,现在也就能为了周楚然威胁他的事把他们圈子搅得翻天覆地。方家在整个南辰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家也确实有些生意要仰方家鼻息,并非方颂愉空穴来风,而且方世军就这么一个儿子……
权衡利弊之下,周楚然哑了火,反过来求人,摆出那副委屈的样子:“小愉……我都特意不飙车来找你了……”
“你要是跟在我家跟我说放弃了飙车来找我,我可能还会动容。”方颂愉说,“你现在是飙车飙了一半把我扔到半路……大哥,你打人打了一半跟人家说我都特意不打你了,这合适吗?”
保安已经站在周楚然旁边了,手也搭上了周楚然的胳膊,俨然一副要架着人带走的模样。为了场面不那么难堪,周楚然只好忍气吞声,撂下一句“行,我走”,自己离开了桐城小筑。
和周楚然的故事太复杂,方颂愉只挑没用的跟钟斯衍解释:“我不会找我爸了,这辈子都不会的,刚刚是在吓唬他呢。”
可惜钟斯衍没那么好糊弄,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指沿着桌布一路往前,直到覆在别人手背上,从指缝里钻进去,然后又握住
他说:“哦,是吗?”
可方颂愉却觉得,钟斯衍的意思是,他要收点保护费,比如……摸摸手揩揩油。
作者有话说:
是个典型杰克苏故事,只谈恋爱不讲因果,主角团全员富二代。
第20章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钟斯衍对他的心思跟周楚然也没差别,但方颂愉就是没那么抗拒钟斯衍的一步步靠近。似有若无的摸摸手也好,约他出去看电影也好,又或者故意顺路,这种闷不作声的蚕食二人之间的社交距离的举动,比起周楚然蛮横无理的威胁,都要易于接受得多。
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那么,方颂愉觉得,钟斯衍好像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静静地等在路前,循循善诱地请他入瓮。
但他不是蒋依云,对于蒋依云来说,这样温柔的诱捕或许可以算得上好的归宿,蒋依云应该也会幸福地跳入这张网,和一个很好的人谈一场中规中矩地恋爱。
方颂愉并不相信爱情,但相信人迟早都会变成蚊子血和白饭粒,爱情这东西保质期太短,说没了就没了。就好像人生心动无数次,大部分都是无疾而终。
于是方颂愉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意料之外的聊天模式,钟斯衍说:“这样吗?”
他很擅长给谈话者递话,在自己这方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说一些平铺直叙的过渡句,引诱对方把事情抽丝剥茧地讲明白,算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
方颂愉也如钟斯衍所愿继续往下说:“因为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一桩成功的婚姻。就这么说吧,我,妈生完我就跟我爸离婚了,因为我爸一天到晚忙事业不理她,我妈出轨了。”
“不过我外公外婆本来就有钱,也够我妈霍霍一辈子了。我爸倒是没有再找,不过小情人没少养,他以为他瞒我瞒得很好,可是有一天我在家里沙发上看见了一条缎面酒红色蕾丝睡裙,然后我就大彻大悟了。我让保姆替我扔了,嘱咐她不要告诉爸爸,所以他到现在都以为我不知道。”
“再比如说,刚刚那个‘人贩子’。”方颂愉勾勾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你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