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白玉堂怔了下,勾唇笑应,又在看着苏园吃饭的时候,跟她讲了讲番金华火腿的种类。
在隆冬季节腌制的,叫正冬腿;将腿修成月牙形的,叫月腿;用前腿加工呈长方形的,称风腿;挂在锅灶间,经常受到竹叶烟熏烤的,称熏腿;用白糖腌制的,叫糖腿;还有与狗腿一起腌制的,称戌腿。①
“居然分这么多种?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金华火腿。”苏园眼珠儿一转,有了点小想法。她看一眼白玉堂,却欲言又止。
白玉堂太懂苏园这个小眼神了,轻笑道:“放心,每一种都给你带来了。”
“真的?”苏园开心地立刻放下筷子,对白玉堂拱手道谢。“还是白五爷了解我!”
白玉堂在苏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起筷子,简单用了几口。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跟你比起来,我还真像是猪了。”苏园吃饱了擦完嘴后,见白玉堂也放了筷子,不禁惊讶感慨一声。
“不喜别人说你是小胖猪,你倒自己称猪了?”
“那可不一样,这就像女人可以说自己不漂亮,但不能被别人说不漂亮。”苏园吃饱了心情好,认真给白玉堂普及了一下女性心理学,“自己说自己那叫自谦,别人说那就是羞辱、嘲笑、骂人、不识抬举。”
白玉堂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
就像他说苏园是小胖猪,他自己没觉得如何。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苏园,他的大刀就要如何了。
苏园伸了伸懒腰,再喝了一口茶,揉了揉脸。
“好了,该去见一见那陈侍郎父子了。”
白玉堂没意见,陪着苏园一起去。
苏园想到包拯、展昭他们都休息了,劝白玉堂也去休息,今日的开封府就暂且还由她扛。待等到明天,且看她会如何浪。
“我年轻。”白玉堂表示不累。
苏园:“……”
这话要是被包大人、公孙先生、展昭、王朝等人听到,会觉得很扎心你知道吗?
不过,有人陪自然是好事。
苏园和白玉堂刚走到侧堂前,孙荷就急忙忙迎了过来。
“我的老大,你怎么才来?哎呦,这对父子可真是,太能闹腾了,我扛不住!”孙荷牢骚道。
“谁叫你管了?”
孙荷怔愣,“我这不是好心嘛,听小吏说这二人闹腾,欲找你去。我就想老大肯定正忙着,我来帮忙安抚一下,为老大分忧。谁曾想这对父子像听不懂人话似得,我让他们稍等,他们偏不等,一盏茶时间,催了足足四十次,期间还威胁我和我的家人二十次,又威胁我惩处老大三十次,还……”
“行了,夸大其词了。”
“没有!我特意扒拉手指数的!”孙荷争辩一句后,就在苏园的审视下老实认道,“好吧,我数到后来就没数清,毕竟要我要数三种呢。”
孙荷翘着三根手指,把胳膊搭在苏园的肩膀上,随即她就打了个激灵,把鼻子凑近了苏园,闻了闻。
“老大,你身上怎么有股肉香味啊?”
白玉堂:“……”
不愧是一个山里出来的俩吃肉土匪,对肉味都这么敏感!
“啊,刚才饱餐了一顿,本来想去叫你了,你不在房间我也没办法。”苏园很好地利用动词‘想’,让话听起来挺好听。
实则她刚睡醒看见肉,谁都顾不上,就只光顾吃了。但总不能说得太直白,让孙荷伤了心,特别是孙荷刚才是出于好心要帮她。
苏园跟孙荷许诺,还有很多火腿,回头吃的时候都有她的份,孙荷这才高兴起来。
“我们在这等候你多时了,你却在外说笑闲聊?开封府官吏就这么办案?”陈侍郎走出房间,看见苏园居然笑着跟孙荷聊天,便气不打一处来。
“要真按规矩算,我不见你也可以。如今开封府有大案要查,你这等带着儿子要和离儿媳的小事,自当该往后让一让。又或者你们别找我,此事找户曹即可。”
户曹负责掌管户籍、农桑等事务,陈家要休弃苏喜,自然要户籍除名。
“什么和离,我们这是休妻!今日来一则要通知苏喜,她有违妇德,陈家可要不起她这样的儿媳。二则是要跟开封府讲明,休妻之后,苏氏与我们陈家半点干系都没有,两不相干。你们再查什么案子,可别往我们陈家头上怪。”陈侍郎没好气道。
苏园诧异:“违背了哪一种妇德了?开封府还没定罪,你们怎么就先给她定罪了?”
“她招惹了官司,令我们陈家蒙羞,我们因这缘故休了她,合情合理,谁敢说不对?”陈侍郎反问。
哐当!
侧堂旁边的门忽然被推开。
苏喜不顾丫鬟的阻拦,猛地冲了出来。
她眼睛一直是哭得红肿的模样,这会儿更是泪水连连。一双眼睛整体看起来,都快肿得瞎了似得睁不开了。
“你们怎能这般对我?陈翠山,你不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永远不负我么?我才进门不过半年,你就要休了我?”
陈翠山立刻瞪向苏喜,语气十分理直气壮:“那你要我如何?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分明是你先负我了,负了我们陈家,给我们陈家丢了大人。”
“我怎么就给你们陈家丢人了?我自进门之后温柔贤良,孝敬公婆,侍奉夫君,自问没有错处,怎么就让你们丢人了!”苏喜气得越哭越凶。
“那你倒说说,你那天出门到底去做什么去了?你是不是去害人了?那下蛊毒的女子若不是你,为何吏部三名小吏会描绘出你的画像?”陈翠山连番质问苏喜。
“你真觉得我会下蛊害人?我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你不知道吗!”苏喜气得跺脚,声音变得沙哑。
陈翠山微微眯起眼睛:“但你还是没说你那天出去干什么了,为何要撒谎?为何到现在还被开封府扣押?”
陈侍郎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娶了一个这样的儿媳,有辱门风!”
“行了,我也不管你干什么了,你不愿说那就不说,收了这份儿休书,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有任何干系。”陈翠山说罢,就把休书递给苏喜。
苏喜红肿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缝,但大家还是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怒火和悲愤。
陈翠山见苏喜不接休书,手一松,就把休书丢在了地上。
“你就这么轻易就休了我?亏我还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如我在乎你一般。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你让孩子怎么办?”
“等你能生下再说。”陈翠山一脸淡漠地看了眼苏喜的肚子。
一个孩子而已,他这么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想和他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但不管他和几个女人生多少孩子,孩子的母亲都不能是罪犯。
所以苏喜怀着的那个孩子最好能胎死腹中,若是没有办法必须生下来,那他自然也有别的办法让这个孩子活不长。
苏喜再傻也听出了陈翠山话里的凉薄,再看他的表情和态度便知,这个孩子他纵然是生下来了,对方也不会想要的。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若真在乎这个孩子,真的在乎她,又怎会在短短一日之后便弃她于不顾。
“你们居然这么对我,你们好黑的心!当时我嫁到你们家,带了多少陪嫁,我甚至愿意都拿出来填补到公中——”
苏喜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陈翠山发出了一声嗤笑。
陈翠山像是看个笑话一样打量苏喜。
苏喜不解他何意。
陈翠山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有着再明显不过的讽刺。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配上我?你可是商人女,身份卑贱,我娶你不过就是图你那点钱。”苏园帮忙翻译了陈翠山的表情里想要表达的话。
苏喜摇头,不停地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他不该是那样的人。她是因为看中了我写的诗,觉得我是才女。当初提亲的时候,他说是慕我的才名,才欲求娶我!”
“那把那首诗说来听听?”
苏喜嘴唇抖了抖,正欲说——
“够了!过去的事有什么好再提!”陈翠山一脸嫌弃不耐烦。
“看清楚他的脸,如果你那首诗带给他的是美好回忆,你提起此事的时候,他总该会有所动容,但你瞧瞧他现在的表情,满脸嫌恶。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看好你那首诗,甚至有些嫌弃,却只是违心地夸赞你罢了。”苏园依旧怕苏喜看不出来,给她免费做翻译。
“不——我不信——不可能!”苏喜直摇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哦,那你就不信吧。”
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苏喜若一直执迷不悟,苏园也不会多管闲事。
然而苏园的这一声冷漠回答,令苏喜突然止住了哭声。那对父子都不要她了,她再傻也该明白,她就是像做梦骗自己,也做不成。
想到了苏园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想到苏方明曾经提醒过她的话……
原来竟只是她一个人看不清!
大哥说过陈翠山这个人过于好面子虚荣,且是个薄情的。她当时却不信,觉得翠山好面子只是穿是讲究求个体面而已,他不虚荣,因为他并不是贪图女子美貌的男人,他喜欢的是她内在,他对她很好很重情……
笑话,都是笑话!
她好傻啊,一直都在犯傻!
苏喜从地上捡起那张休书,闭着眼大哭起来,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状态。
“好,你们要休妻便休吧,我同意!”苏喜突然歇斯底里地喊着,几乎喊破了喉咙。
陈侍郎和陈翠山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狼狈,故而二人打量苏喜的表情都十分不屑。
“再一次提醒你,从今以后你苏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我们陈家都没有关系。我们回去便会将你从族谱中除名。”
陈家父子俩目的地达成,便打算离开。
苏喜攥紧手里的休书,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开心。但因为她的嗓子早就沙哑了,所以笑声听起来有几分诡异,甚至有点像钝刀子磨人。
“你们知不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你们才会留在开封府!我是为你们才撒谎不说实话!可你们却要弃我于不顾,对我腹中的胎儿更是视若罔闻!
你们好狠的心!但比起你们的无情,我更恨自己的蠢!”
苏喜说完这些,抽着鼻子,又哭又笑。
幸而有丫鬟一直扶着她,安抚护着她,她颤抖的身躯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苏喜哭得可怜兮兮,她最终看向了苏园,像是叛逆多年的孩子,终于意识到的自己的错误,想扑进母亲怀里去认错。
苏园见她一直眼巴巴瞅着自己,无奈之下,伸出了双臂。
苏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但这种哭却不似于之前的歇斯底里,是那种终于找到靠山委屈的哭。她抱着苏园,哭了好久,最后才渐渐消停下来。
陈家父子虽然听到了苏喜最后那番话,却只以为苏喜不过发疯到最后,说起了疯言疯语。父子俩都没打算理会,迈着大步就要离开开封府。
白玉堂直接以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又是谁?大胆!竟敢随便拿刀阻拦朝廷命官?你可知这一位是工部侍郎,你此举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在开封府知法犯法,更该罪加一等。”陈翠山并不认识白玉堂,因之前见他随着苏园一块过来,整个过程也没见他说什么话,只当他是苏园身边的人。
陈翠山瞧着这厮的皮相甚好,心里揣测他可能是苏园的心上人。这开封府的官差还是真是随性,居然还能带着男人在府衙里花前月下。原来那包拯也不过是表面装铁面无私,博了一个好名声罢了,实则也跟他父亲一样。人嘛,难免如此,谁能人前人后都长得一样?
原来完全意识不到,是因为他自己心脏,才看什么人和事都脏的。
陈侍郎瞪向白玉堂:“还不快跪下赔罪?”
“来人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给我押下去!”陈翠山见白玉堂还是不动,就连忙为父亲去叫那边待命的开封府衙役。
众衙役们有点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硬绷着脸保持严肃还难啊。
倒是有衙役出声,告知了陈家父子白玉堂的身份。陈侍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人竟是那颇为有名的白玉堂。
“此举并非冒犯,因为你们如今是灯球案的重要涉案人。”才刚苏喜最后喊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撒谎的缘故是为了陈侍郎父子。
“那女人刚才气疯了,才会乱咬我和我父亲。她那话怎么能信?”陈翠山帮腔反驳道。
“那不是疯话,是实话,是真相!我就是为了你们!”
这时候苏喜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从苏园怀里出来。她赤红着眼睛瞪陈氏父子一眼,然后转头只对着苏园解释。
“丁三郎以他们父子受贿的证据为要挟,令我和他见面。”
“贱妇,你休要因我儿休弃你,你便乱咬人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受贿?”陈侍郎脸色极为不好,陈翠山的脸色跟他父亲如出一辙。
“你们怎么不会受贿?”苏喜瞪着陈侍郎,“那我提醒提醒你,两年前你在何地为官?”
陈侍郎一怔。
苏园和白玉堂也不晓得,好奇等苏喜的答案。
“江宁府。”苏喜冷声道,“两年前陈侍郎是江宁府通判,陈翠山时年十六,与永康崔主簿结为挚友,往来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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