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酒瓶剩菜满桌,在暖气的蒸腾下,散发着一股饭店包间散场之后的气味。
一年四季,从春到冬的衣服全都摆在明处,床上,凳子上,晾衣绳上随处可见。
枕头上,袜子与内裤齐飞,脸盆里,秋裤共衬衫一色。
毛巾和拖鞋一起挂在墙上。被香烟熏成黄黑色蚊帐,上面是贴满了用来填补窟窿的膏药。
地板是黑的且黏,不知道被洒了什么不明液体,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
烟头遍地不提,拖把、笤帚、行李箱、纸壳、垃圾桶,摆起了九宫八卦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迈错一步,都会稀里哗啦一阵响动。
蚊帐晃动,随后从缝隙里探出一个脑袋,冲荆明一乐,呲出一口大白牙。
“小明,帮我把毛衣给拿过来。”
“哪件?”
“写字台上,那件黑色圆领的。”
荆明闪转腾挪,靠近写字台,在一堆书本和杂物中扒拉半天,找到毛衣,两根手指捏着,递了过去。
蚊帐里又伸出一只手,抓住毛衣,连同脑袋一起缩了回去。
淅淅索索一阵,终于从蚊帐里钻出一个人来。
金边眼镜,粉面无须,高高瘦瘦,四肢修长,去掉鸡窝一样的头发,一副典型的斯文败类的长相,举手投足间,像是黑执事里,夏尔的管家。
“今天到底谁请客?”从床底找出条牛仔裤,男人蹦跶着,套在了大长腿上。
“我。”荆明想找个凳子,低头扫了眼,两把凳子,一把上面放着口锅,一把成了脸盆架。只好双手插进棉袄的衣兜里,抵着门框站了。
“哟,过年了?啊,对,是过年了。”男人蹬上鞋。
“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事儿,想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