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衣破开,愈加奇异的场景矍然而来。
有什么东西自井中飞了出来,迅速蹿向天空,其速度之快,快到关瑶只见得几下若隐若现的金影,像是条叫不出名字的小兽。
又或是那名字糊在脑中,让人一时想不起来。
小兽身姿矫健,开始和漫天的星子追逐嬉闹,在其中恣意巡梭。那般飘然之态,让人看得眼也舍不得眨。
而待那小兽玩得欢了,自喉间发出一声清啸,关瑶这才后知后觉,那升天的,竟是条金色的龙!
老天,她见了真龙?
被这个认知吓得浑身一凛,关瑶双腿一蹬,睁开眼来。
“娘子醒了?”熟悉的声音,甚至是熟悉的气息近身,关瑶微微偏头,撞入一双蕴着流光的眸。
裴和渊挂着温和的笑俯看着她,姿势亲昵,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榻上一沉,是他干脆坐了上来,身体还向前倾了倾:“娘子。”
关瑶心跳骤跌,反应过来后连忙向后退开:“你做什么?你这是在强抢民女!”
“抢怎么了?娘子也抢过我,不是么?”见她退无可退,裴和渊也不急着再向前,而是将肘置于枕面,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她,笑道:“待之以人,还之彼身罢了,不公平么?”
公平?还拿这事与她算帐呢?
想起那马夫,关瑶抓紧了被面:“你故意的?都是你计划好的?”
“娘子若是毫无察觉,又有何意思呢?不过我没想到,娘子这样快便识破我安的人,还寻了跑的好机会……”裴和渊伸长手捏着关瑶的耳垂晃了晃,低声道:“娘子爱逃,我便陪娘子玩。可如何是好呢?娘子太不乖又太聪敏了,让为夫越看便越是心喜,也便越不想再与娘子玩这逃与追的游戏。”
关瑶心中一沉,果然这人是存心露马脚引她注意,甚至由她自作聪明逃了片刻才出手……
见她咬起唇来,裴和渊伸手将人收进怀中:“娘子,随我走吧。你若还玩不够,咱们可寻些新鲜的来玩。”
风姿诱人的郎君,唇舌之间却吐着让人胆寒的话:“娘子还是乖些的好。我可不比旁的人,只会拿话吓唬娘子。有些事,我可是当真做得出来的。比如北绥求亲的信,应当已在路上了。”
关瑶怔然望他,他亦以温和如春的目光回视。
墨眉,清眸,挺鼻,摄人的唇。
明明还是这张脸,可与上次见面之时,又分明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腮上一暖,是他屈起指在她脸颊挨了下:“娘子既能认出我,较之旁的人,还是更为钟意我的罢?”
裴和渊将“我”这个字咬得特别重,于是整句话听到关瑶耳中,便更令她脑中像塞了团棉絮似的,堵得转都转不动。
关瑶张了张嘴,明明想说些什么,甚至想骂他几句,可喉咙却像被扼住似的,发不出丁点声息来。
第43章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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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久不息是个最立不住的伪词,即便是照彻四野的天幕,也逃不过被墨色浸染的命运。
最后几缕晚霞被夜色悄然收走之时,如归客栈的小二才收完桌子,转身见得门口进来位身形傲岸的青年。
青年身着黑色束袖,素冠鹿靴,手中拎着一提油纸包。
小二眼尖,认出这是不久前住店的客人,便热情打了招呼:“哟,这云片糕客官买着啦?赶着趟去可真不容易嘿!”
裴和渊颔首微笑:“还得多谢阁下指路,我方才试过这云片糕,极为松软甜香,想来内子会喜欢。”
“害,您甭客气。”小二笑呵呵地应声,做惯迎来送往营生的都善聊,许也是见裴和渊瞧着好接近,小二便又笑着问了句:“客官莫嫌我这嘴碎,方才见尊夫人好似不大开朗,可是与您闹别扭了?”
裴和渊笑意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一旁得了空的掌柜恰好听了,也搭腔道:“女人嘛,天生娇气,一下没照顾到就拉脸子,头发断了也是咱们的错。客官听我的,这时候啊可劲儿认错就是了,千万甭还嘴。这嘴非要张啊,也是夸她好看赞她会妆扮,打嗝儿都是香的!没办法,自己娶回来的,只能哄着受着了。”
“对对对。”小二忙不迭点头附和,还棋高一招道:“再不成就使点苦肉计,在她跟前假摔一把,或者拿门缝稍微夹一夹手指头叫唤两声,她自然就软下心肠来搭腔了。”
“多谢二位支招。”裴和渊略一拱手谢过,便向楼上行去。
客房之内,关瑶正坐在榻上发呆,闻得有脚步停在门前,她立马滑入被中,面向墙的方向侧躺着。
“吱呀——”
门开了,衣衫摩擦的窸窣声伴着股酥绵的糕香味入了房中。
“娘子,我买了些云片糕回来给娘子当零嘴,听说是这城中口碑至佳的糕点,娘子若是饿了,可先拿它垫补着胃。”
温声软语响于耳畔,关瑶的手指绞住一片枕巾,假寐不语。
她被裴和渊强留在身边,已是第三日。
这三日间,她想了许多,也做了不少。可不管是冷诘问还是敬如冰,这人都浑不在意。
她漠视他,他便道:“娘子便是这辈子再不与我说话,我也不会放娘子走的。”
她不进食,他则轻描淡写地说:“至于这吃食……娘子用多少,湛表弟便用多少。娘子若想辟谷休粮,湛表弟便也只能跟着清清胃肠了。”
与此种种,与其说是对她了如指掌,倒不如说有些司空见惯的意思,像是这些戏码她早便在他跟前玩过,故他不为所动。
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又怎么……落到了今日的田地?
榻上一沉,玉钩晃动的影子投到壁上,悠来荡去似虫儿飞影。
裴和渊褪了外衫,在他躺下的瞬间,里侧的人呼吸乱了片刻,惹他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