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琛帝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格外厚重,江敬月身子半僵,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何闻昌的把戏,只是静静地在看自己如何破局。
所以自己初入大殿时,他的不悦也并非因为怀疑自己指使温秋蘅受贿,而是知晓了自己隐瞒许久的立场。
能让二皇子党不惜重提宁州盐引案,借着一套贺礼对从六品小官发难的,只有老对头了。
只怕如今,他的疑心已蔓延至请婚一事,真是刀斧已在颈侧。
“陛下明鉴,臣效力天子,忠于朝堂,时刻以陛下心意为重。何、舒二人之举,皆因臣不肯顺其背后之人的心意罢了。”她说得极慢,生怕一言不慎,便万劫不复。
杜谌抬眸看了眼殿中跪得笔直的女子,好一出避重就轻,不说何、舒二人因其为太子党而为难,而意指何、舒二人因其非二皇子党而为难。
何况何、舒二人刚给陛下找了茬,其身后的二皇子此时也算不得体贴君心,暗讽他们违逆上意也算替陛下出气了。
“所以你是不承认投入朕的储君门下了?”天琛帝追问。
“恕臣不知太子门下何意。太子之威,承于陛下,君父授权,才敢称储君,君父所忧,太子所想,臣是天子门生,谨守职分,为陛下分忧,自然也解了太子之急。”
天琛帝漫不经心道:“照你这么说,朕有个孝顺儿子了。”
江敬月迅速接话:“父慈子孝,君明臣贤,全仰赖陛下英明。”
“那你瞒什么?”
“臣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为自保不宜张扬,更是深信以陛下之德,定能清楚臣之为难,不会深责于臣。臣为官七载,从未有违逆不敬、懈怠不恭之时,然愚钝笨拙,不能时刻体察陛下之意,请陛下降罪。”
天琛帝听了这番话,面色稍霁,转而提了另一件事:“那行舟……”
“臣爱慕世子殿下七载,此情至真,世子殿下闲云野鹤,清俊出尘,臣断不忍以所遇繁难之事相扰,惹其不快。”江敬月顿了顿,故作可怜状:“且陛下今日已亲见世子殿下待臣冷淡,臣实在不知如何与其相处,才不负痴情。”
天琛帝回想起江敬月扶住苏行舟时的焦急模样与苏行舟推开江敬月时的淡漠,也不再疑她这话,出身寒微,巧言令色,自己这个高傲又直性的侄子,怕是心里嫌弃极了这门婚事,二人不谐,定王府也不会因她去蹚如今这潭浑水。
“既是朕赐婚,行舟他不会为难你的,夫君为天,你多顺他的意思便是。”天琛帝抬了抬手,示意江敬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