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天,楚辞巡视了一下府城试场的情况,推算了一下整府大致情形。晚上,他来到了桐木巷的地下室中,开始了问讯工作。
这尖头是个油滑的,一听楚辞是为了这事,当下便开始东拉西扯,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问了半个时辰,楚辞连他二大爷家的狗叫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尖头心里有些得意,这些当官的,尤其是刚上任不久的,最是好糊弄。但他看清楚辞脸上的表情后,却又有些紧张了。因为眼前这个俊秀的官员没有一点赞动气的现象,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表情放松得就像在茶馆听说书一样。尖头不由警惕起来。
这时,楚辞开口了。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衙门里有多少种折磨人的方法?”
尖头心里一突,来了他想。
“大爷,您想知道的我都告诉您了,求您大发慈悲放小的走吧,我上有八十——”
“再扯这些就没意思了,这话你刚刚就说过了。容我提醒你,你之前说你父母双亡。你装不知道也罢,我今天不会用那些手段来对付你。”
不等尖头心头暗喜,楚辞又开口了:“我和你玩个游戏,只要你撑过去了,我就放你走。反之,你得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尖头想,既然不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其他无非就是打骂几句,他怕什么呢?于是一口答应下楚辞提出的游戏。
“行,阿铁,开始吧。”楚辞挂着温和的笑,连语气都没有半分波动。
尖头见那阿铁出去一会,端着一个装了水的盆子和一沓黄表纸走了进来,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几分钟后,他会对这东西产生那么强烈的恐惧……
第295章指使
阿铁将奄奄一息的尖头拖了下去,楚辞没有看他,他现在正看着桌上的这份口供沉思。
这尖头只贴了三张纸,人就受不了了,纸刚被掀开,他就痛哭流涕地将幕后之人招了出来。
只是楚辞不明白,那江大海为什么要这样做。诚然,若试题泄露,他身为一府提学难辞其咎。可是,这江大海身为出题的人,难道就没有半点嫌疑,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被查的就是他们吧?
楚辞不知道那江大海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值得他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来对付他。
楚辞自问自己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一切只能归根于江大海身上了,或许,还有他背后之人。
现在,尖头的口供以及人证俱在,只要将和他接头之人抓起来,就能治这江大海的罪了。
……
府试结束后,考生们从校士馆里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按照规矩来说,府试最难,县试次之,院试最末,所以这场考完了之后,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些许沮丧,只有小部分人面含喜色,看起来应该是胸有成竹的。
校士馆内,各县分巡道将所有考卷一一整理好后,放入了箱子里,等仆役过来抬进判卷处,给提学司的大人们阅卷。
这次提学司派了四人过来监考,其中江大海职位最高,所以当仁不让地做了主考官。他正老神在在地给大家安排任务,忽然有一队衙差闯了进来。
这衙差的衣服上绣着一个“学”字,证明他们是提学司里的衙差。在座的大人哪一个不比他们厉害,见他们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当下便怒了,指着他们便说:“放肆,此乃考场重地,哪里是你们能进来的?还不速速退下!”
放在往日,这群衙差早就哈着腰出去了。可是今天,他们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江大海,脸上似乎有些嘲弄的神色。
这些官员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见领头的那个衙差上前一步,朝江大海拱了拱手。
“江大海,请跟咱们兄弟走一趟吧。”
江大海沉下脸来,说道:“我有任务在身,若是耽误了科举进程,你们担当得起吗?”
领头的衙差笑了起来:“哈哈哈,江大人不必忧心此事,王大人正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断不会耽搁判卷的。”
江大海心里暗叫不好,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八成手里还握着他什么证据!他没有再争辩,只说了句“容我将主考大印放回去”,便朝屋里走去。片刻后,又走了出来,趁着衙差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将手上握着的东西朝角落猛地一抛。
他的动作被衣袖遮挡着,场中只有一人看见了。等江大海跟着这群人离开后,那人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捡起东西,塞进了衣袖里。
路上,江大海想要和这些人套套话,可是这群人却根本不理他,只说到了便知。
当他被押进提学司时,楚辞已经等候多时了。
“下官江大海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将我从试场上急拉回来,不知是何缘故?”
楚辞微笑着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么,看了他之后你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楚辞说完,张虎就押着一个人从大厅外走了进来。此人身量不高,面貌丑陋,此时眼里还含着泪水,一副被弄怕了的样子,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他见到江大海后,突然激动起来,嘴里喊着:“江大人,快救救我!”说着,还开始挣扎起来。
张虎的力气向来都是很大的,这人扑腾了两下便被制住了手脚。江大海一脸阴郁,脑中飞快地分析着这人被抓的原因,心底还保存着最后一点侥幸。
“看来这人果真与你是旧相识了,所以见到江大人你时他才会那么激动,江大人,不会不认识他吧?”
“楚大人,此人我确实有点印象,但平时交往不深。我听说此人懒惰成性,不思进取,还因偷盗被人赶出去过。我虽不知他犯了什么事,但大人拿住他必定是有原因的,不论他犯了什么错,都请大人狠狠惩罚,以儆效尤!”
江大海三言两语就想把关系撇清,但楚辞不会如他所愿。
“江大人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楚辞皱起眉头,一脸怀疑,“这人犯下的事说出来恐怕江大人要吓一跳。”
江大海后背冒出了冷汗,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冲动,强装镇定道:“下官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公务,无瑕顾及府上之事,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还请大人示下。”
“此人与一起舞弊案有关。本官得知,在我漳州府境内七县,均有人于县试之前秘密兜售考题给学子,意图扰乱考场纪律,破坏科举的公正性。本官听后,立刻着手调查此事,将那兜售考题之人缉拿归案后,又查出了此事泄题的源头竟是此人。他被抓后,说与江大人你关系匪浅,本官又问了几句后,他竟说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不知江大人如何解释?”
江大海哭丧着脸道:“大人,泄题之事我一概不知,更没有指使他去做这件事,此人风评一直不好,八成是他偷了我房内的考题去卖!下官实在是冤枉呐!”
江大海为自己叫屈,那人也觉得冤枉:“江大人,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小的为您做了那么多的事,您现在拍拍屁股就撇清了,想把罪责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未免想得太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