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然深秋,冷风萧瑟,而萧麒出来的急,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袍,没一会就冻得手脚冰凉。
李充容的长乐宫中,砖石坚硬粗砾,隔着几层布料磨着膝盖那处细腻的皮肤,只要稍稍一挪动就是一股刺痛之感。他蹙着眉,为了缓解这片刻疼痛,两只手就不由自主撑在地上。
“啪!”
只是稍微一松懈,就被人扇偏了脸,好不容易结痂的疤又因着这一下撕裂,血液流淌下来,口中一片腥咸——
下手的是李充容身边的太监,奉着主子的意来盯着他有没有跪足时辰。他是李充容的心腹太监,知道主子想给萧麒点颜色瞧,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萧麒恨恨地抬头盯向他,似是恨不得将那阉人千刀万剐。
太监也是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他掐着尖细的嗓子,阴阳怪气道:“哟,殿下还不长记性呢?”
“得罪了咱们充容娘娘,还想着全身而退?您可得给娘娘跪好了,长点孝心!否则休想回你的承恩殿去!”他恶狠狠地道。
长乐宫宫门大敞着,宫外人来人往,各宫妃嫔的宫人们见了太监训斥皇子这等倒反天罡的事,也只是冷眼瞧着,装聋作哑——宫中从来没有秘密,不过这么一会,二皇子冲撞了李充容的事,早就在各宫内传遍了。
谁都知道李充容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而萧麒不过是个弃妃所出的哥儿,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清楚。
宫人们的一道道视线像是针一般密密麻麻地扎在萧麒身上。尊严、脸面,在那一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他像个贱奴一样受人欺辱,却无法反抗。
最后还是杜若姑姑闻讯而来,好说歹说才得以搀扶着萧麒回了宫。那时候,萧麒的两条腿已经软似面条,浑身无力的靠在她身上,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只听得耳畔的猎猎风声,还有夹杂着泣音的,杜若姑姑的说话声,“是奴婢不好,让殿下受了这等天大的委屈……”
“殿下!”
等晏渠山知道消息,匆匆赶来时,萧麒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榻上。他裹着几层的厚厚被衾,也克制不住地发抖,额头鼻尖泛着晶莹的汗,整张脸苍白的像纸。
他是皇子伴读,身份是比寻常的宫女太监尊贵些,平日里又自诩清高,不与下人为伍。萧麒今日的事情,还是宫女们咬耳朵时,他无意中听得的。
晏渠山心里震惊——他知道二皇子不得宠,却没想到宫中那些踩高捧低的人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不过区区充容,竟然敢用训诫宫人的手段对付皇子?!
床榻边上只围着杜若姑姑,和素来伺候萧麒的紫珠,杜若拿帕子细致地擦去萧麒额上的汗,看到晏渠山来了,只是叹口气,“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