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没有多说什么,听着女孩子告诉他她请家里帮忙为他谋了个更好的差事,他笑着道了谢,只是那时候心已经死了。
事情就此便了了。
他仍然日复一日的呆在藏书楼整理书册,日子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后来还来过一次,是将那封差事的举荐信送给了他。
他仍然笑着道了谢,神情没有什么异样。
而后便是岑夫人出嫁,十里红妆,他在路边高楼上看了她最后一眼,离开了长安城。
“我自诩自己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可以忍受胯下之辱,却不能忍受来自她的施舍。”白郅钧说着苦笑了一声,“哪怕要放弃十年寒窗所得也不例外,所以我选择离开。”
他随同征召入伍的军队奔赴边境,在军队中摸爬滚打。
其实之后,他曾远远见过一次她和柴将军,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将领一个是飒爽的巾帼女杰,彼时他只是几十万大军中一个再不起眼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
似乎他这一生都将是如此仰望他们的存在。
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柴将军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会跌落的如此之快,身中毒箭,命在旦夕。
人有时是很奇怪的,按理说对于柴将军这个“情敌”来说,他应当是怨恨的,但事实上并没有,反而是担忧。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大抵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被匈奴铁骑欺压的百姓,看到奋起杀敌至生命最后一刻的士兵,看到了长安盛世之外的疮痍,这些他曾经只在书中那些苍白的辞藻中看到的景象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仿佛摄入灵魂的痛击,心里有什么种子在悄无声息之间落地生根。
柴将军一出事,这边疆将失去一位得利勇猛的将士,所以,他不希望柴将军出事,英雄的结局也不该如此收场。
那一天,他在营外徘徊了许久,直等到半夜才看到一位背着医箱的医女走了出来。他忍不住上前唤住了那个医女,昏昏的火光中那个一身灰袍的医女抬头,露出一张清秀而坚毅的脸。
他心有一瞬间的停滞,而后便是狂跳,那段曾经被抛弃的过往也在这一眼之后彻底放下了。
她叫忍冬,是军中随军大夫,家人死于匈奴铁骑之下,她便借着习过几年的医术留在了军中,做了随军的医女。
这之后便是柴将军和岑夫人回了京,那个曾经的英雄和将门出身的巾帼女子远在长安,他和忍冬留在了这里,真正的天各一方。
从无名小卒开始,因中过进士,熟读兵书,他在军中渐渐崭露头角,得黄少将军提点之后,他渐渐从一个寂寂无名的进士成为声名显赫的武将。
曾经会窝在藏书楼中一眼能望到头的一生自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史书上也将留下他的名字。
也不是没有过遗憾之时,忍冬,他的妻子因常年随军奔波,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留下了病根,陪伴了他几年之后,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他悲恸到不能自已,可最后还是秉着对她的承诺,带着对她的思念活了下去。
他想,他白郅钧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自己。
直到这一次领命回京见到了岑夫人。
他没有刻意打听过柴将军和岑夫人的事,不过碍于柴将军曾经的身份,他们的事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传入他的耳中。
柴将军没有撑过几年还是去了,叫人唏嘘,岑夫人是陛下赞赏的巾帼女杰,柴将军的遗孤也在他的教导下初露峥嵘。
这很好,他心道。那段过去的往事也早在遇到忍冬之后放下了,甚至在看到被同僚引荐而来的柴俊时他很是高兴,大楚儿郎的英勇会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太多柴将军的影子,他自是毫不掩饰对少年的赞赏多次提点他。
而后,自也不可避免的见到了岑夫人。
只是那个传闻中坚毅抚养柴将军遗孤的巾帼女杰同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已是相距甚远。
她依旧是当年红衣飒飒的样子,可决绝的仿佛压抑了什么可怕事物的眼神却让面对匈奴铁骑也面不改色的他心里一慌。
第444章病
她带他去了藏书楼,这个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随即拿出了当年那封送给他的举荐信,扔到了他的面前:“我送你的信你当年可曾看过?”
白郅钧怔了一怔,看向这封扔到自己眼前的书信,皱巴巴的带着岁月尘封的痕迹。表面的似是被沾过水一般化了开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认出这封信,这封改变了他一生的信。
信口的封蜡经过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开启的迹象。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封信。
想他后来随兵作战,为了查探匈奴的消息曾经扮作普通百姓深入匈奴腹地,忍受胯下之辱,也始终能够平静以待,却不能接受来自喜欢的女子的施舍。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矛盾,那封信他又怎么可能接受?
如今,时过境迁,这封信再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没有让他逃避,她在他的面前打开了那封信。
除了早已无甚用的举荐信之外,还有一纸来自她的书信。信上说倘若他愿意,她可以放弃一切同他私奔,问他的抉择。
年少轻狂时或许未必能明白生活的艰难与大义,但感情却是真的。
他没有打开那封信,自然也就没有面临这样的抉择。如果让如今的他来抉择,即便没有遇到过忍冬,没有上过沙场,想来他也不会属意带她私奔。
生活的艰难足以抹平很多事,包括感情。不过那时候的话,他不敢保证。
这封信晚了这么多年再看到,自然也没有悬念了。
白郅钧一声叹息之后,将信交还给她,道:“善娘,我们回不去了,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为什么?”她追了上来,情绪激动不已,“我夫婿已逝,你夫人也已亡故,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
那怎么能一样?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他也早不是当年的他了。
所以,白郅钧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了她,而后想了一个令他之后追悔莫及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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