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大王珍重,新王说,盛朝缺一质子,只要你愿降,便可平安离去。”
殉情?福桃儿心下一黯,她又何来的情可以殉呢?这三年来她几乎是过着暗无天日的幽禁生活。
唐晔不愿做傀儡,初到草原时就自择了右王的长女为后。也就是初时还收敛着些,往后充盈后宫,培植势力。政局不稳,渐渐得又成了生死相争的局面。
而他对福桃儿的那份痴恋,也渐渐隐没在草原的纷争里。在侍寝了二十余次后,见她仍是死鱼一般的,只会躺在榻上。也许是厌倦了,也许是本性使然,唐晔终于露出了匪徒本性。掐着塌上人高声怒斥:“丑南蛮子,既然不识趣就给老子滚。”
也是自那日后,宫里例行的避子汤便再也未端来过。因为语言不通,又被幽静于深宫。三年来,福桃儿几乎只在院子里逛逛,或是看看书册,时间长了,就好似那石缝瓦砾间的野草,慢慢的惯了环境,勉强也活了下来。
自从大盛朝,二十万大军压境,内乱爆发。唐晔才将她提出了冷宫,招到身边日夜陪伴。
现在突然问她是否愿意殉情,只让福桃儿觉着好笑而可怜,面上却还是一派平和的与他说话应对。
“是生是死由你来决定吧,来人,端上来。”侍女端着两盏黑漆漆的汤药,用生涩的汉语恭敬地朝她说:“汗妃,请择一。”
晓得其中有一碗必是毒药,福桃儿看了眼,两个碗盏,一个是朱红色玛瑙做成,一个则似是黑曜石的材质,瞧着沉静古朴。
这一生就要这样潦倒结束了吗?压抑多年平和与良善荒唐而无用。她顿时溃散怨愤,大喊着抢了玛瑙盏就朝王座上砸去。
王座上的男人却是笑了,像个孩子般怎么也停不下来:“瞧瞧你这张脸,竟也会露出这等恶狼一样的神情。”
她没有选择,转头不屑再多看一眼,抬手拿过那个黑色的碗,仰头将苦药一饮而尽,心里只盼着可莫是穿肠烂肚的药,叫人走的也不痛快。
福桃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一个噩梦,在梦境里有个左颊带疤的男人,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黑白分明的很是清亮。整张脸若是没有那道长疤。便用倾城绝色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是这个男人在梦里会掐着他的脖子,甚至逼着她与自己合欢。粗暴的、恐怖的,还会掐着她的脖子说那些污言秽语,有时还看到他举刀砍人。但凡有人触怒两句,便会被他杀的支离破碎……
整整昏迷了三日,等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在一处营帐内。福桃儿本能地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心底迷茫发凉,前程往事俱作烟云散,眼前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尤其是那噩梦里,床塌纷摇和血光漫天的景象。还有那副绝色倾城艳若桃李的眉眼。
勉强压住了头上的晕眩,她听到外间有人说话:“楚大人,大夫来过了,说是还没醒呢”
厚重的棉布帘子被掀起,刀子似的凛冽北风灌了进来。她抬头正对上梦境中的那双眼,猛然惊叫着朝后退去。
第71章.苗疆奇毒[VIP]
“不是说不与人作妾,怎么,我是该叫你汗妃呢?还是……”他的话中断在那双迷茫慌乱的眼睛里。
在瞧见鞑靼废汗的那一瞬间,楚山浔的心跳的异常剧烈。三年前,他被福桃儿用计赶下山去。在泥沼困境中,全是凭了两口气才撑过去的。一是想着东山再起,替祖母报仇,二则便是想要将她再寻回来。
起先是痛苦不甘,打心底对她的背叛变节刺得怒意难遏。而后,他孤寂寥落,跟着温家公子,将一颗心尽数扑到科考中。年岁漫淌,一种深刻的思念反倒从骨髓里泛出,抵过了最初的怨恨。
睁眼闭眼,梦里梦外时不时便会浮上那丫头的影子。笑着的、谨慎的,更多时候是平和安静的,却又能在他心烦意乱之际,将浅白的道理有理有据地摆给他听。
于是他就把这等坐卧不宁的念头,都化作习字文章的动力,时常是日夜不休地强迫自己用左手去练,直到再写出来一手飘逸俊秀的楷书,景泰二十七年春闱,他一篇殿前檄文名满京都,圣人亦对他文章中的阅历洞彻大加赞赏,当廷点作了三甲头名。
见惯了朝堂的龃龉派系,党同伐异,也是年岁渐长,楚山浔忽而生起个念头。当日福桃儿对那匪首说要扔他这废人下崖,若是个卖主求荣的恶人倒在情理,可以她的良善连萍水相逢的人遭难,都要管管闲事,又如何会真心想置他于险地呢。
其实他当日怎么看不出来,只是无权无势人为刀俎,若非顺着福桃儿的戏当真演下去,又如何能说服自己,是她
“你这恶人,别、别过来!”
女子的惊呼将他的思绪拉回了营帐,楚山浔皱眉,才说出口的刻薄话,叫她眼底的惊恐刺痛。
他快步走到床边,泄了气般好意伸出手去:“小桃,新王已经拥兵自立了。来,跟我回城赴任去吧。”
看着男人的手就要触到肩头,眼前的俊脸不经意间同那些糜烂的夜晚重叠,福桃儿神志不清间,但觉百岁的恶念皆涌了上来。她记得自己喝了汤药,这会儿该是在阴间了吧,怎么这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啊!你做什么?”
对着眼前的手臂,她张口就狠狠咬了下去。见他吃痛收手,便迅速将自己缩进了床角,先是睁着细目凶狠地盯着他,继而抱膝团坐,口中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右臂被咬出了一排牙印,有新鲜的血液蔓延而出。可楚山浔来不及管它,只觉心脏骤然紧缩,责问的话都噎在了肚子里。
三年未见,但见女子瘦得更是厉害。比起从前在平城相依扶持的那一段时日,这一回几乎是瘦脱了相。只是福桃儿的脸颊偏圆,此刻瘦成了标准的瓜子脸。旁人看来没什么,可楚山浔熟悉她,只望一眼那肩胛的纤薄,便知她那衣衫底下是怎样的形销骨立了。
再加长时间的幽闭困守,她瓷白莹透的肤色缺少光照,苍白到没有生气。草原本是无拘,权贵们皆纵马山河。可福桃儿因出逃的劣迹,除了年节祭祀,几乎是毫无自由地被人幽禁在冷宫里。
不对,眼前的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好像全然变了个人。
"小桃?"营帐里没有旁人,炭火生得不怎么旺,楚山浔试探着坐在床尾,声线几乎是发颤地又问了句:“告诉我,我是何人?”
潋滟的桃花眼中溢满着紧张,这一句话却把床角的人问住了。福桃儿从梦魇中抬眼,捂了脑袋,那儿昏沉得很好似有人在用锥子敲砸。
俊脸在面前放大,连淡褐色的瞳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呼吸急促,阖目深想,记忆揉成了一团。从牙牙学语时城破的火光,到童年时被巷子里的少年嘲笑,再后来有人骂她是‘腌臜蠢物’,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影子。最后是清冷的院落,终年的孤寂。
这些人骤然全部回过脸来,眉目渐渐清晰。她‘啊’得一声喊了出来,她看见这些欺负自己的人,竟都生着一张面孔。睁开眼,和面前这个一身战衣的人重叠在一起。
“恶鬼,你是恶鬼。走开,莫要缠着我不放!”
药性在体内彻底催发开来,多年的记忆和创伤尽数纠缠。头顶传来难以承受的裂痛,福桃儿看到个唇红齿白的厉鬼朝自己靠来。她被恐惧悲愤催逼得就要崩溃,只能不停地挥着手,试图将那鬼怪挥退。
“是我,小桃,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得了……”
发现福桃儿竟成了敌国的阶下囚,来的路上,楚山浔欣喜气恼交加。想了无数回,看她到时如何出丑解释,自己又该怎样不计前嫌。
可如今这副场景落在他眼里,哪还记得先前的愁闷。他心口一阵酸疼,想要上前将人拥进怀里,“是我来晚了。”
药性正在蔓延最厉害之时,他这温柔急迫的举动,落在福桃儿眼里,便是个欺辱侵占的恶鬼模样,自然是不会叫他抱着。她突然跪起身子,猛地朝前一撞,将人朝床下撞了个翘咧。
当即不管不顾地就要朝营帐外奔去,楚山浔反应极快,攀了起身两步走到桌前就将人拉了回来。
他如今左臂写字骑射都不成问题,只唯有右腕不能做灵巧精细的事。这一下发狠,将个女子箍在怀里。福桃儿再挣动踢打都不可能比过他的力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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