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心急如焚,拼尽全力呐喊:“不要去!”
玄时舒一言不发,只是抬眸扬手,一支银色的箭破空而出,射破了楼船上血红色的灯笼!
楼船变成柴火,转瞬就在幽暗深海之上点燃一片烈焰。
而玄时舒,就站在烈焰之中,他又回头看她,唇边似有笑意:“令令……”
他和她们一样,都要说出诀别之语。
“王爷!”苏令德不想听见这生离死别的话,一声悲呼,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就下意识地从小榻上下来,立刻扑到了玄时舒的床边。
玄时舒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苏令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所触之处,滚烫如同梦中的烈焰。
“相太医!王爷发烧了!”
月色藏匿的深夜,连星辉也黯淡无光。万顷碧波失去了原本的透亮,只像一块黑色的、遮蔽了所有光亮的墨布,跟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
在这块墨布上飘摇的楼船,倏忽亮起几盏灯,像是螳臂当车般的试图照亮黑夜。
人人都从梦中惊醒,紧张而又焦急地等待着船厢内的结果。
相太医把过脉,施过针,看着替玄时舒更替额头上的凉巾子的苏令德,这位老太医颤颤地跪了下来,一言不发,老泪纵横。
众人的心如石沉大海,都跟着跪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唯有苏令德,视若无睹地拿一块新的冰好的巾子,小心地放在玄时舒的额头上。
曹峻不忍心,咬着牙道:“王妃,明早船到望苗县,就掉头回应天城吧。”
苏令德从盆中捞起一块新的帕子,静静地给玄时舒擦拭身上的汗,她没有回头,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曹大少爷,你要是想回去,请自便。”
曹峻一步向前,单膝跪在了苏令德身边:“你难道还想去支叶城吗?如果,在去支叶城的路上……现在回应天城还来得及。”
如果玄时舒在去支叶城的路上丧命,如今天气炎热,就算在棺中放满冰块,恐怕玄时舒的尸首也难以须尾俱全地回道应天城。
但是,曹峻拧眉看着床上的玄时舒,没有把话挑明。
苏令德置若罔闻地轻轻擦过玄时舒的脸颊和脖颈,笃定无疑:“是,我们还要去支叶城。”
曹峻听见她的话,心底竟是急与气并升,绞痛与哀楚甚至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为玄时舒而悲,还是……为自己而悲。
曹峻一把攥紧苏令德手中打算替换的汗巾,他神色认真而又哀痛地看着苏令德:“你还不明白吗?阿舒生死一线,你不让船掉头回支叶城,又要怎么面对太后的痛心疾首和雷霆之怒?”
苏令德手下用力,可她扯不出汗巾,她便索性松开手,冷静地看着曹峻:“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只要王爷一息尚存,我就一定要去支叶城。只有那里才有生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夺这一线生机。”苏令德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铿锵。
曹峻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拿起新的凉巾子,重新叠放在玄时舒的额上。他不明白,她如何能在他们未见的这些时日里,急速地成长了起来,如蝶破茧,蝶翅上生出他从未设想过的花纹。
白芷沉默地将熬好的两碗药端了过来,她扶起相太医,朝曹峻行礼:“劳烦曹大少爷在外等候,我家王妃要替王爷喂药了。”
曹峻知道白芷,她比白芨心思更细腻,满心满眼都装着苏令德。白芷在此时,本该跟他一样心疼苏令德,也该跟他一样劝她不要做这样无谓的傻事。
但白芷的神色,一如苏令德那样坚决。
曹峻看着苏令德跪坐在玄时舒床边的背影,门扉掩合,她的身影便也一点点消失在门缝中。
就像那个春日,他站在船厢里,悄悄地从窗中遥望她东张西望的身影。
那时,是他自己,关上了窗门。
众人离去,船厢里一下静了下来。
苏令德将药碗放进冰水中,不断地搅动着碗里的药,急切地希望它快些凉下来。她望着幽黑的药,低喃:“他们都不相信你会活下来,明明……明明你还有一线生机啊。”
苏令德抬头看着玄时舒。
他孱弱而削瘦,呼吸轻不可闻,好像随时就会命丧黄泉。
可他多好啊。
他们相见的第一面,他就肯替她解围,定她名分。他纵容她笑闹玩耍,纵使面对赵太后,他也依然会站在她这一边。哪怕在他不想活的时候,他依然细致入微地确保,她能在他死后依然一世无忧。他救她,不顾会将自己置入险境,更压根不在乎她可能遭遇的污秽。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明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本该自在如风、舒卷随时,是应天城最耀眼的少年啊。他们,也明明该是应天城最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夫妻”二字在苏令德脑海中一转念,竟品出前所未有的哀痛来。
她心中大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玄时舒,而是伸手触碰碗壁试探药的温度。
“你答应了去支叶城的,你想活下来,你会活下来的。”药已经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她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药。
药缓缓地从她的口中渡入玄时舒的口中。
他们唇齿交缠,本该是如此亲昵而又缱绻。可苏令德尝到的,却是药的苦与涩。这样的苦意,冲淡了所有的旖旎。
苏令德不在乎。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