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曹岚的牙关冷得打颤,她腿脚发软,几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就这么蠢,为什么没有想过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拿到这些东西,为什么没有想过她能轻易地从家中偷偷溜出来!
然而,严监御史不容她抗拒,让两个嬷嬷直接把她拖上了马车。
嬷嬷们仔细地搜查了曹岚的衣服,把盒子掏了出来。
严监御史皱紧了眉头:“废物!你怎么没把盒子交给她!?”
曹岚伸手指着盒子,她的手脚都在发颤,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来:“给了……”
严监御史横扫了她一眼,“啪”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空无一物。
严监御史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唇边挂起讥笑:“毁了?毁了更好。只要涠洲王妃看到了,那就一切都好。”
“这家哪,从来都是先从家里乱起来的。本官倒是要瞧瞧,涠洲王妃要是起了二心,涠洲王又要如何是好。”严监御史把杯盖轻轻地擦过杯盏,那瓷器的声音本该清脆悦耳,但此时却刺耳得让曹岚震耳欲聋。
曹岚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她的指缝间,还残留着枯叶的碎屑。
曹峻放在暗格中的东西,是一片枯叶。
她知道,那是他从前遇到过的一个少女,他从少女那儿学会了吹叶。
她和曹峻曾经为了她想给玄时舒当妾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在那一次争吵里,她窥探到了嫡兄的秘密。
曹峻一直不成亲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喜欢的人,或许就是苏令德。
曹岚今日是想把这个盒子交给苏令德的,她怀着恶意地希望苏令德知道,阿兄已死,可阿兄曾经喜欢了她那么久,她希望苏令德能尝到哪怕一点痛苦和遗憾也好。
可是到了最后,她选择了放弃。
曹岚身体紧绷地坐在马车里,她仍旧没明白摄政王的信会有什么影响,但她暗自祈祷着,不论是什么影响,希望都不要如严监御史所愿。
等曹岚走后,苏令德才开始仔细地看摄政王写给曹为刀旧年的书信。
她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这些书信会被特意放在曹夫人被封存的旧居里——因为这些书信讨论的只有一个话题,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苏令德在看完所有的信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曹岚会觉得这些信会对他们有帮助——因为信里,提到了摄政王儿子的一个显著的特征。
他有一个剑形的胎记。
摄政王非常骄傲地在信中说“此乃天赐”,他对他儿子的剑术非常自信。
但也只有这一句话,甚至不知道这个胎记在何处。而且,大概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摄政王并未更多地提及孩子具体的信息。
苏令德眉头紧锁,她不知道这些信件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对于曹岚居然能轻易地拿出这些信件来,也十分怀疑。
在她沉思之时,玄靖宁悄悄地打开了内间的房门,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来:“母妃,你要忙的话,我们回去吗?”
他并听不清苏令德和曹岚的对话,他只是在内间等了很久也没见苏令德叫他。
“抱歉。”苏令德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我们可能要先回去了。”
苏令德比原计划早了很多回到临仙山府,她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脚程很快,一路直奔他们的小院。
然而,玄时舒并不在小院里。
“王爷呢?”苏令德困惑地问道:“他今日没有出府的计划。”
川楠留驻守在小院,他还没从苏令德的突然出现中回过神来。他愕然地看着她,一时嗫嚅,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苏令德神色坚决:“川楠,带我去找王爷。你不带我去,我也会满府找他。临仙山府就这么大,何必浪费我的时间。”
川楠耷拉着脑袋,带着苏令德去找玄时舒。
苏令德惊讶地发现,他们拐过了药池和诊疗之处,去往她很少去过的地方。
她听到了华陵游担忧的声音:“王爷,如果您撑不住了,您就休息。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欲速则不达啊。”
玄时舒没有说话,却是相太医忧心忡忡地接道:“王爷,要不您现在就休息吧?王妃还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
苏令德脚步微顿,她知道她拐过这道墙壁,就能直面他们。但苏令德想了想,只静悄悄地侧过身子,遥遥地看着玄时舒。
那是一块特殊的场地,压得很紧实的泥地上,竖着两根长杆。玄时舒离开了轮椅,正撑着长杆,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他的步子走得很缓慢,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但她能看出他每一步走得都很坚实,显然,这并非一日之功。
或许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如此颓然无力的弱态,他的身边只有相太医和华陵游,甚至连川柏都不知在何处。
他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忍受了很久这样的痛苦。
苏令德紧紧地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退回来。她靠在长廊的墙壁上,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直到她确定玄时舒再也不可能听见她的声音,她才哑着嗓子对川楠道:“不要告诉王爷我去过那儿。”
这跟玄时舒当初隐瞒自己病情恶化全然不同,而苏令德很明白她不需要用所谓的“善心”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苏令德回到小院,将摄政王的信放在桌上,对川楠道:“川楠,去帮我找找留园还有没有摄政王的字迹。白芷,你去帮他一起找。”
她需要确认这些信到底是不是摄政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