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恩宠,我准许你后日去见他。会面地点就定在监狱吧。”皇帝说完便走了,能看出,他真的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业伽知道,他如果就寝,不会睡在自己的宫殿里,而会睡在她这希赛利亚宫,皇帝做戏总喜欢做全套,将身心都放在戏中。
帝国的局势微妙变化着,表面上,大家还称业伽为皇后,以该有的礼节待她,但那些外来想要勾搭的人一夜间全部消失了。
这些深谙趋利避害之道的商人政客,明白皇后已经失宠了,甚至从未得过宠爱,皇帝虽还将她放在身边,对她笑脸相迎,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但那只是为了让她这个棋子更好用,而不是心里爱她才对她好。
见风使舵的人也最会暗下毒手,因为他们发现,皇帝喜欢。
所以业伽身边多了很多挑剔的人,宫廷主管黛米女士长久地留在希赛利亚宫内,言说皇后虽是河流,却不该任性,放出洪水去害人,她拿出先哲们的书,要业伽从早到晚地诵读着。希望以此感化河流。
与皇帝一同出行时,大臣们的话也更难听了些,往往是皇帝要和她对话,大臣们却说她是扰乱皇帝,不符礼仪规范,话语太多。
哪怕她这河流足够懂得顺势而为,懂得遵守那些规则,也还有刺被挑出。
去见辞金那天,她全程被人监视着,屋子里黑漆漆的,辞金戴着手铐脚镣,他的伤口被包扎,却还是有很多血流出,只是不致死。
“长河,他并不爱你。”辞金见到业伽时冰冷地笑了下,他鹰隼般的眼凝视着业伽,再无几天前的沉默。
那时他觉得自己国家的人犯了错,自己对不起长河也对不起新连为,但现在那些内疚消失了,战火燃尽了他的同理心,他不觉得长河会为一个人的死感到悲伤,也不觉得新连为那种刽子手有什么可可怜的。正常人会报仇,但不会对无辜的人报仇,新连为却杀了太多人,并且接下来还要杀更多的人。
他以前竟然对新连为有过好感,真是猪油蒙了心。
但在业伽点头,表示皇帝的确不爱她时,辞金却无法再对河流迁怒了,河流只是河流,他为难她干什么。
“新连为去战场了吧,我听说她在104团。”
“我不知道,沿岸没有人谈论这些,或许抚森的河流知道。”业伽说。
辞金歪头看监狱的墙壁,那斑驳的石灰上有层层叠叠的鲜血,整个空间都泛着腐烂的气息。
“抚森高层搜集过皇帝的资料。里面写女皇的上位是在血腥中完成的,为了让自己的胜算更大,她必须有继承人,所以哪怕年纪大了,她还是跟人生下了现在的皇帝。她明白皇帝是别人的靶子,随时可能会被暗杀,所以将皇帝安置在了密室中,说是保护,其实跟关在监狱里差不多,那里没有窗户,唯一通往外界的门十天都打不开一次,生活用品都是通过小洞送进来的。早些时候还有人给他喂奶,两岁断奶后,他便过上彻底的囚禁生活了,这种成长环境,怪不得他心理扭曲。”
辞金不看业伽,但业伽知道这些。
“听说女皇以前是地质学家,她在少有的陪伴皇帝的日子里,告诉他外面是伟大的长河,如果皇帝将耳朵贴在墙上,便能听到伟大的泽米布雅真文业伽的流淌声,皇帝信以为真,他获得自由后,常跟人说,长河是活的,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她疆域万分广阔,是神河中的神河。他爱这河流,不许任何人污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