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这日,冷时因为前一页挑灯夜读闲书起得晚了些。
侍女急忙上前拉开床帘叫醒她:“冷按察,快些醒来,时日不早了。”
冷时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这么慌张?”
侍女一脸羞愧,尴尬地回答:“已经快日中了,庄家主已经来沈园了,说是担心冷按察迷路。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只听得家主说让您多眠一阵,养好精神,一时也不敢前来打扰。”
冷时一听这话就清醒了一些:“是我昨晚上忘记叮嘱你何时叫我起床了。庄卿他来我们这多久了?”
“刚来片刻,正在厅堂喝茶,望舒主事让我来催促您快一些,庄家主似乎今日心情不佳。”侍女把帘钩拉起来,“冷按察您的衣服已经熏好香了。”
冷时迷迷糊糊地洗漱,还没从昨晚看的故事里完全脱离出来。直到侍女帮她系好衣服上的罗带,她突然意识到庄卿应该是等人等了很久,结果一直没看到,不由得担心才亲自上门来。冷时这么想着,无意之间手被床边的钩子划了一下,小拇指手背上多了一道新鲜的痕迹。不过一道划痕,并无大碍,冷时并没有处理它。
冷时穿戴整齐,快步来到厅堂,果然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坐在茶桌边,边上站了一位青色萧山暗纹的随从。桌上摆着两叠没动的点心,一叠贵妃红和一叠软脂蜜糕。沈缨这几日忙于卜筮阵,将大多事情交给心腹望舒打理。此时望舒站在一旁正同他说话。
走近了才听得见望舒说:“庄家主切勿心急,稍等片刻。昨日冷按察挑灯夜读,实在是心力交瘁,这会估摸才起床。”冷时在心里默默补充:确实是挑灯夜读,读的都是一些闲书。如果十七先生知道自己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把《李娃传》一类的笔记小说读得酣畅淋漓,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把《周易》这类典章拍自己脸上。
望舒一看到她这个救星,连忙说:“庄家主您看,这不就来了吗?冷按察你可算起了,庄家主还以为你走迷路了,亲自到沈园来一探究竟。”
冷时连忙向庄卿道歉:“是我不好,一下睡过了头。你看现在的时辰也不早了,都快日中了,我们不如用完朝食再走?”
日中进朝食,冷按察真是好样的,还要拉着庄家主一起。望舒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正准备想帮她找个台阶下,庄卿打量了她一番,倒是开口了:“可以,清淡些。”
望舒只好领命而去。不一会就让侍女将“朝食”带了上来。两碗鱼羹,一篮清蒸的娄山蟹,一盘紫皮茄还有一盘凉制茼蒿。冷时看到茼蒿,心如死灰地问望舒:“是谁上的茼蒿?螃蟹又是怎么回事?”
望舒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虽然听闻家主说您不食茼蒿,但是萧山书院素食多食茼蒿,今日庄家主前来自然要上。这不已经八月底了吗?正是可以吃蟹的时节,咱们后厨正好买得娄山蟹一大篓。娄山蟹肥美,闻名江左,冷按察游学在外,想必许久未食用河鲜,就给二位呈上了。”
冷时先看了看这盘绿油油的茼蒿,把它向庄卿那边推过去:“你多吃一点,你看这个茼蒿多新鲜啊。”
庄卿毫不留情地在盘子的另外一边也伸出手指,他把茼蒿推到中间:“在外游学多年,想必你也十分思念故里的味道。”
不,我一点都不思念。冷时努力维持笑容:“我觉得我比较喜欢莼菜,既然你们家喜欢茼蒿,那你多吃一点。”
“冷时,不要挑食。”庄卿的话一如当年一样有杀伤力,他板着脸夹起一筷子茼蒿放到冷时碗中,“必须把这一筷子吃了。不知后厨是否有蒸鱼?劳烦后厨再做一道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