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高等危险人物,冷时在阴药房里受到了优待,具体表现在抽血是被抽得最多的,提审是最频繁的,觉是睡得最少的。风雩阁不敢把冷时外出押送到风雩阁所在的汝南,只能是边不惊过来亲自提审。
在冷时当面做出强吻庄卿的事情之后,风鹤过了几日就亲自提审她去面见尘鞅君边不惊。冷时被带到了阴药房里看起来最整洁的房间,在一面三尺阔,五尺高的描金大理石屏风后面等着。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们尘鞅君是毁容了还是见不得人?每次见面都是一个屏风隔着。”冷时很是不畅快地吐槽道。
风鹤只是冷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一个快斩立决的人,哪里还需要什么方圆?”冷时眯着眼睛打量了房间,门上挂的是龟背纹抹绿珠帘,以珊瑚珠作为挂钩,地下铺狮子滚绣球绒毛线毯。周围摆的都是泥鳅头楠木交椅,两壁挂的画都是紫竹杆绫边玛瑙轴头,房梁间悬了香球二枚,兰麝之气,芬芳触鼻。
“我有个问题。”冷时打量了一会,“好像历代风雩阁阁主就没有成家,你们尘鞅君是怎么选出来的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风鹤为她解开了枷锁,“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别人说话了,珍惜一下这个机会。”
风鹤拿着枷锁出去了。过了一会,清脆的佩环声近,兰麝香浓,这个兰麝的味道还带着青桂香的味道,只可惜被兰麝香压得太过,以至于青桂香根本没有发散的余地。冷时条件反射地想起来那个红袍少年郎君,骑着一匹白马,在长安街道按辔缓行而来的场景。
冷时抬头去看路过的他,果然是和风鹤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耳后没有小痣。他身着白纹素领之绶,头戴九玄飞晨玉冠,腰佩一枚玉牌,足蹑五色之履,与冷时对视了一会,然后搬了一把交椅坐到冷时的旁边,两个人心怀鬼胎,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最后还是门外面的风鹤提醒他们:“阁主,可以开始了。”
交趾有蜜香树,干似柜柳,花白而繁。其叶如橘,木心与节坚黑,细枝紧实者为青桂香。沈园常用的香就是青桂香,这种香的特色在于就算有多次沐浴,仍然三月不散。纵使身上的兰麝香企图压倒青桂香,冷时还是敏锐地闻了出来。
“我是该叫你风鹤,还是该叫你尘鞅君?”冷时的视线顺着他的玉牌往上打量,然后用气音接上下半句,“或者我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望舒?”
望舒说自己是从小和沈缨相识,这段经历的说辞冷时至今没有去求证,但是她总觉得很怪——沈缨对于望舒的态度不像是竹马之间的亲密。按理来说,竹马之间如此深情厚谊,为何沈缨被追捕,望舒却选择留在沈园?而且沈缨也联系不上望舒,也没有过这样的商议。
这样想来,就算是沈缨和望舒之间有过亲密的竹马关系,想必必然是中间有什么罅隙。冷时大胆地猜测:“你是在长安与我相遇的那个风鹤,而门外那个是沈缨身边的望舒。你们的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唱了一出双簧。沈缨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你们不对劲,所以才对你格外生疏。”
“怎么猜出来的?”
“太快了。”冷时顿了顿,“我当天被卷进桑苎翁的案件的漩涡,下午你们就开始得到风雩阁的命令对我进行追捕。自汝南到江左,恐怕这个速度不太合适,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你们两个人都在江左。而你也并非一直在江左,估计是因为我回江左来才想着趁机除掉我。”
边不惊笑了笑:“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过于聪慧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