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成不接云树的问题,而是威吓道:“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你为何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我以诋毁变法之名将你拿下?”
云树并未因为威吓而退缩,“大人明知,我所言,并非诋毁,而是一般人不敢想,不敢说的话罢了。大人已经遇到了变法难题,便是这变法存在问题的明证。若我说,我相信大人的野心,愿为大人的仕途助力,大人可愿相信?”
“你从哪里得来的信任?”单成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锋利。
这个问题关系到张景,云树不方便说,但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既然自己对这县太爷有所图谋的心思也已展露,摊子真铺大了,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刚要开口,却听余宏道:“云大人既然心系变法,自然手下有人去搜集信息,只是这些人并非官家之人,而是云大人的人。这些人既然可以搜集变法的信息,也可搜集大人的信息,树儿的信任,便由此而来。”
单成看这一直不说话的少年开了口,话说的更是滴水不漏。
“上午县衙前的事,你们也并非偶遇吧?”
余宏道:“我们确为水利之事而来,更为县太爷的仕途而来。现在我们已将底牌亮出,不知县太爷的底牌如何?”
单成嗤笑,“云家在官场已无人,你们能为我谋什么仕途?”
“我们所能做的,就在一个‘谋’字!谋人所不敢谋。仕途之路,自然需要有人提携,更要自己有胆量、肯办事,且将事情办到主子的心坎上。我们有谋,大人可有胆?”
单成不说话了。他有野心是不错,可要说谋划之力,确实不如这两个让人咂舌的聪慧少年,而胆量,他还一时真难以确定自己对仕途的野心,究竟能将自己推到哪一步。
余宏道:“既然大人心性未定,不如好好思量一番,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
单成睁大眼睛:这就要走?不接着劝我了?我还没下定决心呢!话怎么能说一半呢?
余宏微勾唇角道:“大人若想明白了,白树村,云宅,恭候大人。告辞。”
余宏起身行礼,云树也忙跟着起身行礼。不等单成说话,余宏牵起云树就走了出去。
单成的脑袋有些乱,愣在那里,倒未阻拦。
走到官衙前,张景张着扇子,鞋子都来不及穿好,拖拉着就从阴凉地冲出来,“怎么样树儿?谈的如何了?”
云树挠挠头,“等答案。”
余宏看着无赖张景,眸光暗动。“我与树儿已将今日要做的事做完了,就先回去了。那匹马,你先留着。树儿要做之事,你也知道,有事,可以到村子里通知我们。”
“宏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要住在这里吗?”余宏看看天,夕阳将至。
云树依然没能明白过来。
余宏看她难得的迷蒙样,浅笑道:“过犹不及。”
四个字,让云树犹如醍醐灌顶。
与薛蘅商议药铺之事,是逼着他无法回避,当场签订协议。今天这场商谈,却是说一半,留一半,待对方主动来相求。前一事获益巨大且明确,所以能逼着对方为了利益而当场下决定;后一件,成则获益巨大,不成则后果严重,风险极大,必得对方真心愿意合作,才可成事,钓鱼先抛饵,不能逼的太紧。
想明白了,云树朝余宏粲然一笑,又对张景道:“那我们先回去了。你的药吃完了,再去村中一趟,看看用药效果。”
“树儿这就回去了?”张景面露不舍。
云树忽然想起,进县衙前张景说的话,皱眉威胁道:“你若是再跟人说我是你儿子,我就不客气了。”
张景耍无赖道:“我哪有?树儿听错了。”
余宏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小心点。”
张景不解,“小心什么?你还真要对我动手啊?我,我可是树儿的盟友!”
余宏没说话,看了看县衙,对云树道:“走吧,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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