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透出些光亮,配套卫生间有人在盥洗。玻璃上倒映的身影随开关闭合隐于黑暗,下一秒,女护工走出卫生间,收起洗净的盆。
病床上,耗子不耐翻个身,终是按捺不住小腿瘙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给我拿俩枕头。”
先前陆续拿来的枕头已把他围了一圈,脚上垫两个,肘下圈两个,硬生生垫高五公分。护工干脆利落拒绝:“你要枕头干嘛?”
耗子:“腿痒。”
“腿痒你要枕头?”这护工是个暴脾气,“我去给你拿冰块敷……别动!”
刚直起身的耗子马上躺了回去,吊绳上的石膏腿晃了晃。“我不动。”
护工取来冰袋,还捎了两粒抗过敏药,让他就着温水送服。耗子吃完药重新躺下,任由裹了冰袋的湿毛巾在他小腿骨游移。
他撂起又硬又刺的前额发,迷迷糊糊想:腿好了他得去剃个头,就剃寸头,不能养长,否则他得被挠得长疹子……曾叔怎么那么久不来看他?
脑海里闪过曾万侯单膝跪在他跟前的画面,耗子霎时清醒:“曾叔去哪了?”
“你说你干爹么?”护工用干布吸掉冰敷留下的水渍,“不知道,很久没见到他了。他一次性把你的医药费都结了。”
耗子不置可否,再翻过身,拱起背,病号服被抻出骨骼的形状:“我躺得后背快起痱子了,你给我擦擦。”
护工骂骂咧咧一把把湿布丢盆里:“你怎么那么啰嗦?”
许是抗过敏药副作用,加之空调白噪音,耗子被护工搓着背,很快昏睡过去。
再醒是正午,艳阳高照,他抽动发麻的腿,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探手欲摁铃。
这一探不得了,直接拍人脑门上。
那人登时跳起来,富有穿透力的嗓门直往他脑髓钻:“我靠!你瞎啊!”
耗子差给他喊聋了,扭脖子看向发声源。
那是张陌生面孔,年纪小,右耳钉了块红钻,五官如猫一般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