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此番事发猎场,需要搜捕贼人的范围就大得多,而与宫斗之中充满皇家内情私隐的变故不同,皇帝的勃然大怒直接在朝堂上明诏发出,勒令严查京畿之外,连距离京城最近的冀州并泰州亦一通全境搜查。
对民间而言,这是最直接的影响。
与此同时,朝堂上亦有一波争论。
如今大晋天下太平,虽说也有水患漕运并地方诏狱仍待肃清,但整体也算国富民康,那么什么人会想要刺杀皇帝或是国之重臣呢?
所以主要被怀疑是政敌,而非民怨。
过去数月之中,与安逸侯争端最多的就是昭国公尹崇,先前两家联姻的事情早就作罢,而孟欣然与尹毓的私下来往很低调,知道的人很少,所以朝野上下,乍闻安逸侯出事,几乎都想到了昭国公府。
虽然这刺杀手段未免过于简单直接,但历朝历代确实什么事情都出过,甚至有人棍击东宫、或试图绞杀皇帝刺驾的事情,在前朝史书上也是有的,焉知昭国公不会大胆效法呢?
昭国公府立刻极力否认,再四表明一定要严查真凶,抓捕刺客云云。
而这时又有言官出来参奏,昭国公府子弟立身不正,言行不谨,与荥阳长公主次子魏喆一同在外非礼民女云云。
若在平时这只是小事,但此刻拿出来说,又提到什么风月场所、江湖人物,话里话外除了私德就又多了些暗示——会不会是尹家子弟借着在外寻欢掩盖,暗中接洽江湖杀手,来刺杀奉旨到猎场巡查预备安逸侯甚至靖川王?
扯到这些,昭国公在朝堂上一时更难辩驳,因为对方所指的并不是他本人言行,却是他的子侄并六弟尹毓。
昭国公虽也可为家人作保、保证他们不会如此违法乱纪丧心病狂云云,但毕竟辩论之间,为人作保终究底气要弱些,很快就又有流言说,尹家已经心虚,说不定就是尹六暗中操作。
对此,尹家人亦有动作,很快就有昭国公的门生出来质疑安逸侯伤势轻重,是否为苦肉计,同时也举出些他在淮阳时有些逾制之事拿来参奏。
总之朝堂上你来我往吵成一团,从安逸侯受伤、昭国公被怀疑开始,事情在几日后便越牵扯越多,连两边家族各自的世交姻亲,恩师门生等等也都挟裹其中。
吵吵闹闹到了七月中旬,虽然安逸侯伤势稳定了,但先前数月中孟尹两家的积怨至此已经全然展开,相互攻讦参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原本应该在七月十九启程离京,再返蜀州的萧熠也因此被皇帝直接留了下来:“秋狝大典,既为彰显天家文功武德,也为君臣同乐之庆,安逸侯仍旧有伤,昭国公亦有诸多文案,秋狝之事,还是靖川王协理罢。”
显然皇帝也十分明白,除非证明安逸侯当真是尹家人刺杀,或是此事全为孟家自演,否则孟尹两派并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是借题发挥的互斗,那最好还是顺势借着秋狝田猎这种连日庆典和稀泥,让两派都缓和些。
帝王心术,最想要的就是斗而不破。
留萧熠在京,为的是调停制衡,绝不只是一场猎典而已。
当然,皇帝对此也有笼络嘉赏的大手笔在前:“靖川王既已定亲柔善县主,赐贺氏郡君衔,七宝如意一对,宫钗珠饰四盒,宫缎百匹添妆,同郡主仪仗出阁。着礼部并钦天监依宗室礼选定婚期。”
贺云樱接到这道旨意的时候,心里竟是一片混乱,待领旨谢恩全按部就班完成,送走了宣旨使节,还是站在那里出神。
身边的几个兰并安叔等人已经欢喜到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先前定下婚事的时候,安叔和剑兰都有些隐约忧心,觉得自家小姐到底娘家无力,靖川王府这样高的门第,靖川王又是那样厉害的人,万一将来受欺负,无人撑腰。
但此刻得了宫中的嘉赏与体面,安叔和几个兰都欢喜非常,心道这下小姐是在天子眼前都有了名号的准靖川王妃,将来万一有事,说不定能告御状云云。
只是这话终究不能说,因为萧熠是亲自陪着宣旨中官过来的,安叔和几个兰总不能当着未来姑爷的面说不信任人家。
“怎么,开心到说不出话了?”萧熠看出贺云樱心里忧虑,但还在院子里,便语气轻松地笑了一声,随即过去牵了她的手,直接往堂屋过去。
如今名分定下,他在贺云樱荣业大街的宅子里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两人进了房间,关上门,贺云樱才终于望向萧熠:“伯曜,你说,前世想杀你的人里头,包不包括皇帝?这样的恩赏,有没有捧杀的意思?”
“别担心太过,凡事都有你夫君在呢。”萧熠笑笑,先将贺云樱搂在怀里,抚了抚她的背。
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们似乎回到了前世的那个时候,她满心爱着他,想着他,凡事都将他们看做一体的。
但又跟前世是不一样的,萧熠终于将欠怀中人的名分、爱惜、尊重、体面,一点点地补偿了回来。
这才是他最欣慰,最欢喜之处。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又不是神仙。前世德化十五年,我记得也有一场夏苗行猎,你不就伤到了手臂么。”贺云樱也回手搂住他,只是心里的忧虑,到底盘旋不散。
“今上不是特别有魄力的性子,前世我最终被圈禁鸩杀,到底也是先前报复中宫并太子及同僚太过,朝野皆容我不得。如今孟尹两家闹成这样,他还指望我来调和。”萧熠沉声道,“我知道你害怕旧事重演,但只管放心,不会的。”
贺云樱听了,心中略略安定一点,可顺着他话里提到的前世想下去,又觉满心疼痛:“你那时不要那么激烈就好了……”
萧熠苦笑一声,双手合拢,越发将贺云樱抱紧:“那时你在华亭听到了我的混账话,含恨离世,我眼睁睁看着你的身体在我怀里变凉,当时已经不想活了。我如何能不激烈、不报复。后来圈禁受刑,身上不拘如何疼痛,我想着你离世的那一刻,也觉得都不算什么……”
这事情并不是贺云樱头一次听说,她彼时也震惊也落泪也埋怨,然而此刻再提,贺云樱的心疼却又不同,略一想象,便如锥心刺骨。
“伯曜,这辈子你必须平平安安的,听到没有?”她抬头望向他,眼眶热热的,“你负了我一回,不许再有第二回。”
萧熠点点头:“不会有的。你放心。”
他轻轻亲在她额头上:“你也不要担心太过,便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以如今局势而论,九成也是向着皇上去的。我昨日面圣,已经跟皇上商量过了。”
顿一顿,又笑道:“至于今日给你的封赏,更不要乱想什么‘捧杀’‘逾制’之类,这都是我跟皇上求的,给你的体面,你只管欢欢喜喜的等着礼部核定婚期,安心做靖川王妃就是。”
贺云樱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不过看着面前之人的英俊面孔,温柔笑意,她仍旧觉得那些虚名财帛都不重要。
“好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算你乖了。”她点点头,再次主动大方,凑上去亲他的嘴唇,“今日可以多‘想’你两次。”
萧熠笑着抱着她到榻上:“两次而已?”
虽然知道房门是禁闭的,几个丫鬟也不会进来,贺云樱在家里反而比旁的地方更害羞,还是主动拉下了帷帐,甚至声音都低了些:“两次……又不是两下。”
讨价还价的话停在了这里,随后在帷帐之内只剩下了绵长热烈的亲吻与纠缠。
而帷帐之外、房舍之外所有的一切,至少溜到明日以后再忧虑罢。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安逸侯已经彻底痊愈,与昭国公府的争端也在萧熠的消停下略略平缓了一些,而田猎大典则举办在即。
贺云樱在这些日子里也忙碌非常,因为礼部最终选出的几个吉日,除了一个是在德化八年年底之外,剩下都在德化七年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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