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白月刚 马桶上的小孩 1863 字 2023-08-20

抑或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若不是一生也做过诸多错的选择,也不至于沦至那地步……

比如,一时巧合,让他没有在多年前杀了白瑶瑶。

而重生后没多久,他没想到先主动找上来,也是白瑶瑶。

小时候,言昳不爱在他面前说自己讨厌白瑶瑶。

那时候山光远也很不懂人情世故,看白瑶瑶总是去找言昳,还以为这二人算是姐妹,看在言昳的面子上,他对白瑶瑶也算是不搭不理的客气。

山光远在白府那几年,想要离开金陵,联络山家当年的旧部,就必须要人脉和钱。

他算是跟言昳相互合作,他拿自己的本事,赚来了言昳给他的报酬,当然言昳的破嘴说这是“当狗钱”——但哪怕是后来他很难再帮到她,她也因不受宠而拮据,甚至去变卖母亲仅剩的遗产,却也从没少给过他报酬。

言昳也大方的将他介绍给她的狐朋狗友们,那些纨绔子弟虽然不学好,但胜在性子好相处,人脉也广博,他没少打听到情报,甚至了解了当年山家被灭门一案的诸多细节。其中几位言昳的狐朋狗友,猜到了他的身份,却在言昳的叮嘱下一直装傻,没有对外界透露过一句。

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钱权与性命相关的大事上,与他隔出一定的距离与规矩。这段距离,对当年颠沛流离、极度不安的山光远来说,使他人生仅有的放下了戒备。

后来,当他们愈发熟稔,他常与言昳溜出家去上林书院旁听。俩人还趴在一个小桌上一起练字,对着同样一本教材,脑袋挨在一块磕磕绊绊的读着。她不耐烦的戳着手指,一次次纠正着他刚恢复不久的喉咙里的沙哑发音;他拿着笔杆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一些不那么狗爬的字。

甚至还有很多很多……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

有些境况,与任何一个外人说来,都难以理解。

但言昳跟他是一类人,受过太多委屈,有过太多不甘,外人都瞧不起的两个人,就曾经这么紧紧依偎在一起。是她用拼命挣扎的姿态,教给像游魂一样的他,活该怎么活。

而白瑶瑶却总是主动来找他。

这位天真无邪的三小姐总觉得他生活凄惨,给他送来一些糕点,两件漂亮的根本不能穿的衣裳,或者是直接给他一个绣金的装满钱的荷包。

赤|裸裸的施舍。

甚至对山光远谨慎的性格而言,这些东西处理不好,他简直会被她陷害到在白府待不下去。

山光远想着好歹白瑶瑶算是言昳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好让她为难。所以虽然受困扰,但也大部分就处理掉或者扔掉了,就没跟言昳提起来过。

后来他也实在受不了,甚至动怒威胁过白瑶瑶一次。

白瑶瑶却并不觉得他是真生气了,反倒泪汪汪的坚定认为是他缺爱,更是说要让他体会“家的温暖”。之后,白遥遥竟然跟她父亲去说,说山光远有一身功夫,要让他做她的贴身侍卫。

白旭宪又不是傻的,当然会调查府上为何会有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山光远因此不得不离开白府,而就在他准备和言昳告别的时候,白府上又出了事……

那都是后话了。

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他才知道白瑶瑶是以何种方式,扭转了言昳的命运。

所以当山光远遇见白瑶瑶时候,一瞬间的想法是:要改变言昳的命,是不是要从杀她开始?

山光远手上可沾了不少血,他也与新皇为敌多年。如果当年他率兵闯入紫禁城的时候能抓住当了皇后的白瑶瑶,他必然也会冷眼看着枪兵冲上正殿,轮番将她扎死。

可当他真正抓住白瑶瑶的脖颈,又撞见了言昳,他才意识到:他回到了还可以当孩子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如果此刻杀了白瑶瑶,他就必须离开白府,无法再帮助言昳了。哪怕是为了这几年保护她,也不能这样冲动。

一个恍惚,他忽然感觉手头一紧,白瑶瑶竟歪着头,面露死态,而他正握着白瑶瑶的脖颈。

这时的白瑶瑶却不是孩童时期的模样,而看起来有二十多岁,满脸血污……

他松开手,白瑶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门口忽然一声倒抽冷气,八九岁的言昳一身杏红小裙,惊愕的看着他,半晌摇头道:“山光远,你果然是这种人。”

山光远想说话,言昳却转头就跑:“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着,她身后竟是那火焰冲天的白府,她冲进了即将崩塌的回廊!

“言昳!!”

“啊啊!!”

山光远发出沙哑的喊叫,猛地惊醒过来。

房间内一片黑暗,他似乎听见外头有一些声音,他抬手去摸刀,身边却是空的。

山光远头皮发麻,猛地从床上滚下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伤腿竟是好的。

……对,他重生了。

而现在还算是安稳的时代。

山光远缓缓的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上,长舒出一口气。

刚刚是梦?还是回忆?

上辈子的记忆,似乎和童年时候的回忆糅杂在一起,他头脑思绪有些混乱,甚至一时难以分清上辈子的几十年,会不会只是黄粱一梦。

外头雨已经停了,微风中有些响动,山光远听了一会儿,似乎是窗户外头有什么布条或碎片,被风吹动。

他打开窗子,就看到一块石头压着一纸信封,放在避雨的窗台上。山光远没有先拿信封,他随手拎起屋门边的砍柴斧,环视四周。

四下无人。

他凝神去看窗外的地面,可刚刚的雨势泥泞了地面,已经看不出足迹。

这时山光远才转身去拿信封,他贴近鼻子嗅了嗅,一愣。

他放下斧头,靠在了屋檐下半湿的墙边,又不可置信似的将信封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熟悉的玫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