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公子!”
“殿下!”
伏武迟来了一步,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就已经眼睁睁看着公子直接跳入了河中。
伏武再不顾不得其他:
“你们先将这里围住,你们几个随我进河里救人!”
“殿下您快上来啊殿下!”
姜晚容在跳河的一瞬,仿佛听到岸上有个声音在大声叫着自己,随后便传来了一片乱糟糟的声音。
她顿时心里一惊。
怎么扶苏此时竟然来了?
这下该怎么演下去?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在河里泡上一阵子,等到众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之时,再被人捞上来。
装一阵子半死不活,然后再假装被人抢救过来,这样一来,等到扶苏和陛下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之后,一定会达到一个双倍加成的愤怒效果。
可是淹半死的剧情刚走到一半,谁成想扶苏竟然来了,这戏还可怎么演?
姜晚容正满心纠结之下,就感受到被男子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腰身,随后就抱着她往岸上游。
扶苏一开始应该是抱着她游了一阵,随后到快到岸边的时候就将她抱入了怀中,涉水往岸上走。
此刻,姜晚容悄悄半睁开眼,便发觉扶苏此时脸色铁青,神色无比焦急:
“快去找郎中!”
这般从未听过的焦躁语气和那焦虑的神色,让姜晚容忽地就是一阵呆愣。心中好似是被拨动了的弦,她呆呆地睁开眼,就轻轻动了动手,打算伸手去拽他沾湿的袖摆。
正当此刻,她忽然又听到了一旁熊孩子跳脚的声音:
“扶苏哥,这姜晚容刚刚那么欺负我,你干嘛对她这么好?还要下河里去捞她!
依我看这种不把咱们皇家之人放在眼里的,淹死算了!”
姜晚容手一顿,立刻又闭起了眼睛。
没办法没办法,这熊孩子太糊。
她这也是为了帮这做大哥的和做大猫的教育孩子,只能先让扶苏着急一阵了。
此时,扶苏眉头紧锁,他轻轻将姜晚容放在草地边上,伸手压在姜晚容的脉搏上探了探,这才松了些气。
听着胡亥的话,他站起身看着胡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杀气:
“来人,将胡亥给我捆起来拿下!”
“扶苏哥你疯了,我可是你亲弟弟呀!
父皇还在位,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看你们谁敢上前!回头我就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胡亥此时又气又惊又呆,对扶苏也恨的咬牙切齿。
而一旁的侍卫和农事官等人,此刻全都惊得顿在了原地。
扶苏公子平日一贯宽和,怎么今日竟然对亲生弟弟如此?
“怎么?你们是打算违抗我的话吗?”
侍卫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扶苏再次催促,他们顿时就直接上前捆了人。
据说陛下十分宠爱这个十八子,可很明显,长子扶苏才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这二人相对,他们自然应该听公子扶苏的。
挣扎的胡亥很快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只能愤怒咆哮:
“扶苏哥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庶民泥腿子,你居然要捆了我!我一定要告诉父皇!”
“把他嘴堵上,找个柴房扔进去看好了,只要不死就行。”
“扶苏,你——唔唔”
没想到扶苏下手还真是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姜晚容听着这熊娃子哭嚎着被人堵了嘴拖下去的声音,心头正爽,就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再次被那温暖而宽大的怀抱抱了起来。
很快,她就被放到了一旁庄子里的床榻上。
伏武此刻已经带着在马上要颠吐血的郎中飞快赶来,扶苏见此,赶紧起身让开:
“郎中,你快看看!姜晚容她没事吧?”
待到郎中上前诊脉时,一旁的伏武抬头,看着公子眼睛一直盯在那床榻上的女子身上,而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水湿透。
这冬日之中河水彻骨冰凉,再加上一路上又被风吹着
“公子,您不如先让郎中在这里诊病,您先去一旁换一身干净衣服?”
扶苏淡淡看他一眼,伏武立刻便得知这是公子不想他出声的意思。
他便只得苦笑一声,默默退后。
“郎中,怎么样了?”
“回公子,小的刚刚听护卫讲,这女子落水后很快就被您救起,昏迷当不会是溺水。
很可能还是因为刚刚吃的东西里含有毒素,但是还需要先知道这毒究竟是什么毒才能解毒。
不知可有剩余的毒药能拿来一看?”
“公子,小子们刚刚下湖已查看过,姜晚容当时用的碗和未吃完的餐食,都已随她一起跌入湖中。
东西入水便在也找不到,可是小的们见到那鱼群食了半碗牛肉汤后,此时已经全部毙命。”
“你快把那死鱼拿来我瞧瞧,算了,我随你一起去验毒。”
看着郎中匆匆随着侍卫离开,伏武可惜地闭了下眼。
唉,多好的娘子啊,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吗?
鱼吃了都会顷刻毒发毙命,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娘子,后来又溺了水,这么冷的天,哪里能撑得过去。
只可惜了自家公子,才刚刚瞧上个心悦之人,都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也不知道公子此时该有多伤心啊?
“公子,您节…”
伏武说到一半,便看着扶苏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悲怆。
他顿时闭了口,只能看着扶苏一步步走到床前,静默望着在床上沉睡的女子。
伏武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他退出门外,只留下屋内公子和姜晚容二人后将门和上,便默默地叹了口气。
屋内,寂静一片。
人都走了吗?
只有扶苏在的话,倒可以先给他说清楚。
姜晚容正要睁眼,便忽然察觉到自己手上一凉。
一双男子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随后她便听到了落水前那声本以为是幻听的声音:
“容容”
这这是在叫她吗?
姜晚容惊得全身一麻,她登时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麻溜地一咕噜坐起了身。
“公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一抬眼,就撞见扶苏脸上的悲伤,还带着些她看不懂的神色。
很快,他的脸上就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容容你没事了?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要不要紧,有哪里觉得疼?”
“阿嚏”
面对扶苏关切的询问,姜晚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忽然觉得一阵冷意。
她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正搓着手呵气,身上便忽然落下了一件软软的狐裘毯子。
扶苏将她紧紧裹在毯子里,关切询问:
“很冷吗?我命他们立刻熬生姜水来。”
见到扶苏起身,姜晚容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她忽然就一把紧紧攥住了他的袖摆。
然而看到他低头间满带关切的视线,她就忽然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姜晩容抿了抿唇,半晌之后才期期艾艾地说道:
“公子你全身都湿透了,赶紧换了衣服吧,姜也得喝点。
还有,我的那个记得加红糖”
“好。”
头顶忽然被人摸了摸,姜晩容对上扶苏那似乎带着宠溺的微笑,忽然脸上一红。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赶紧紧紧拽着毯子,又连头都缩到了那宽大的毯子里,才松了口气。
可是心却跳的更快了。
此时,她听着扶苏打开窗户,对着门外之人说道:
“赶紧去熬红糖姜汤水来,要多放些姜驱寒。
还有赶紧派人入宫,把御医请来,半刻都不得耽误。”
“是!”
“公子,你不必那么麻烦的,我没事请什么御医呀?”
姜晚容缩在毯子里闷声闷气的说着话,结果绒毛毯子却很快就被人扒开了,给她露出个脑袋来。
扶苏坐在她面前,温声如玉面带担忧:
“不行,那毒药既然能毒死鱼,你切不敢疏忽大意。
外面的郎中我不放心,还是赶紧让御医过来给你好好看看为好。
而且你又落了水,冬日这么凉,得喝点汤药暖暖。”
“哎呀公子,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生龙活虎的吗?”
姜晚容说了这话就要立刻往床下跳当场证明自己活蹦乱跳,可是她才刚刚跳下床就被扶苏一把捞起来,又抱回了床上围在了绒毛毯子里:
“你快好好坐回床上,不要乱动,万一毒素扩散了怎么办?”
见着扶苏此时眉头紧皱的模样,姜晚容索性咬了咬牙,直接交代了:
“公子,你忘了我可是有座海外仙山的?我有解毒的灵珠,还有能在水下呼吸的神器。
所以不管是什么毒药我都不怕的。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有人如此关心自己,除了她的身份来历,姜晚容也不想对他再隐瞒什么了。
扶苏神色一怔,随后松下了一口气来,他再次抬手,摸了摸姜晚容的额头:
“你当真没事?”
“当然了,你看我这声音洪亮,还能唱一首青藏高原,啊不,黄土高坡呢。”
姜晚容拍了拍自己胸口,证明自己的确身强体健还能胸口碎大石之后,也不忘赶紧说明正事:
“公子,您今天也看见了。
胡亥今年只有十岁,就已经能冲着我偷偷下药了。倘若等他长大,万一碰到不顺心之事,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恐怕也能下得去手。
正所谓管中窥豹,一叶知秋,公子您是谦谦君子光明磊落,可却一定要小心阴谋诡计,身后小人啊。”
她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警示。
也不知道扶苏听进去了没有?
姜晚容说完,便看着扶苏忽然将手收回,竟是忽然就怔了许久都没说话。
“公子?
公子?”
扶苏一直没有开口,姜晚容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却乍然间就被扶苏紧紧将手腕握住,任凭她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只见扶苏脸色变了又变,声音中都压着一股她从未听过的奇怪语气:
“你宁愿这样做,也不用我给你的玉佩么?
姜晩容,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对上扶苏锋锐的目光,姜晚容是觉得有些心虚。
也是恰好就撞到了扶苏,让扶苏刚才差点以为她要出事了,又着急又生气,心绪肯定有起伏不满。
姜晩容低着头,乖乖认错:
“公子,事急从权,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您先把手松开吧。”
姜晚容抽了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抬头间就对上扶苏带着些冷凝的神色。
他还从未这般对自己严肃过。
不知为何,被这样看着,姜晩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公子,你又凭什么这么问我呢?
在皇家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庶民,一个开心了就逗两下,不开心说杀就杀的平民而已。我做什么事,不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些挑拨皇子关系的话,你又让我怎么跟你说?
你说我把你当什么,那你又把我当什么?”
姜晚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气性,竟然敢跟公子发怒。
她甩不脱扶苏的手,忽然就扭过头去,干脆当场给扶苏甩了脸,死活不去看他。
可虽然她看不见人的脸色,却听着扶苏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那你觉得,我一次一次的到你店里是为了什么?你每次要见父皇,我也都要一同跟着见他。又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姜晩容心里忽的一跳。随即,扶苏的声音忽然就落到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