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厮不光是想骗婚人家的女儿,还想借婚嫁吃绝户,霸占人家资产!这还是读书人吗?这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嘛!
方靖远上下打量着孟清溪,啧啧称奇:“我原来以为你是个贱人,可真没想到,你居然根本就不是人……”
“就你这样的,刚才还想代表天下读书人,告章玉郎和杜十娘有辱读书人声誉,有辱斯文……我看你是在说自己吧?还身体力行,简直将衣冠禽兽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说着,他又望向马少尹,说道:“少尹任他狡辩曲解圣人之意也就罢了,身为一府少尹,难道不知朝廷用人,除了唯才是举之外,还要以德为先。”
“所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注1)用人唯才,则此人才华愈盛,为害愈烈。君不见秦桧前车之鉴乎?”
马少尹听到此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有些后悔起来,只是他素来刚正,脾气耿直,眼下被方靖远堵得说不出话,哪怕明知看错小人,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站着,只是默然不语,已不去看孟清溪的表情如何。
孟清溪发觉这一点时,终于开始惶恐起来,他不怕跟其他人辩论,因为他学的就是《宋刑统》,早年在县里就曾代人诉讼,代写状纸,对这些官员的心理很是了解。
大宋的官员考核不仅仅看政绩,还要看治下的案发率和破案率,百姓的诉讼数量和断案效率,如此一来,民间诉讼,能省则省,能免则免。只是《宋刑统》中数千条律例判例,又规定的极为详尽给了百姓远超历代的私有权利和人身权利,而诉讼成本又极低,不像某些朝代那般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故而有宋一朝,讼案是历代之中最多最繁杂的。
对百姓而言,有地方可以告官,保障自己利益是好事,但对于官员们来说,案子多了麻烦就多,做多错多,自然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过。
马少尹虽不是那等葫芦官判糊涂案,却也曾自诩青天,公正严明,一心为民,今日却在这个案子上栽了个偌大的跟头,一时间心绪繁复,当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孟清溪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只知道若是马少尹放弃了他,他一旦被入罪,那什么名誉前程都没了,甚至也会像李嘉一样被定罪流放,发配边关,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马少府,学生只是年少慕艾,绝无妄行不轨之事,定是丽娘和岳父岳母嫌贫爱富,相中他人,才故意毁谤于我,还请少府明鉴,还学生一个清白。”
他眼见马少尹神色犹豫,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此事不但关系学生清白,亦关系到少府清誉。还望少府三思。”
他故意将自己和马少尹的名声绑在一起,就是怕他退缩,他能退,孟清溪却已毫无退路。
方靖远看在眼里,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从里到外都黑透了的东西,还想拉马少尹下水?他就是被你坑得如今清名不保,你还想害死他不成?”
马少尹刚有些犹豫的心思,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再看看已如丧家之犬的孟清溪,而旁边是满脸鄙夷之色的杜十娘和王丽娘,堂上堂下,就连外面围观的人听到这里,都跟着唾骂起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挣扎一下,“孟清溪,你既然说他们是毁谤污蔑,那你有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清白?”
孟清溪狠狠地瞪了王丽娘一眼,忽地奸笑一声,说道:“就算我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可你们不也一样?王丽娘……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吗?”他彻底撕下脸皮之后,再看向丽娘的眼神已变得无比仇恨,笑容更是猥琐得让人想抽,“就算我被定罪入刑,流放边陲,你也一样是我的人了。”
“胡说!”丽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多亏杜十娘和梅花在旁边扶住她,否则她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你……这个淫贼!”
孟清溪冷笑道:“你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书为证,如何如何称得上淫贼二字。倒是你百般推辞,不敢与我亲近,莫非早与人通奸,方才污蔑于我,想要琵琶别抱?似你这等勾三搭四的淫妇……”
“住口!”方靖远着实忍不下去了,偏生手边又没合适的东西,干脆就推了把霍千钧,“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污言秽语的,还不替府君掌嘴!”
赵世宇也很给面子,当即厉喝一声,“孟清溪胆大妄为,竟敢在公堂胡言乱语,掌嘴二十!”说着,抬手就把刑签扔了下来。
霍千钧从衙差手里抢过刑签,兴冲冲地冲上前去,不等孟清溪反应过来就一嘴巴抽过去,只听一声惨叫,孟清溪吐出口血来,血里还带着两颗牙齿,半边脸已高高地肿起,原本还算清俊的面庞扭曲得愈发丑恶可憎。
“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
“呸!小爷这是替天行道!”霍千钧毫不留情,“啪”地又是一竹签抽过去,孟清溪这次彻底张不开嘴了,只听的“啪啪”声过后,他整张脸已肿得犹如猪头一般,兀自仇恨地瞪着霍千钧,如同要噬人的野兽。
赵世宇待他打完,方才问道:“孟清溪,你可知罪!”
“不……不知!”孟清溪死不肯认,眼神疯狂地望向马少尹,“学生没罪!是那贱人勾引我,是她勾引我翻墙去她家中,又翻脸不认人,这个贱货!淫妇——”
他满嘴血沫喷溅,势如疯狂一般叫骂着,哪怕今日真的要彻底翻船栽在这里,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丽娘,就是死,也要将她拖下水与他陪葬。
“要我死?我偏不!你这贱人已与我定下婚书,只要我不答应,你就休想另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