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
府邸上空,响起一道震雷之鸣。
江宁世子的元气笼罩府邸。
磅礴威压笼罩而下,那位负责禀告的下人,此刻跪伏在地,面色苍白,根本不敢抬头,在听到静室内那道低沉的滚字之后,如蒙大赦,连忙退去。
静室之中,烛火疯狂摇曳。
棋枰上的黑白子早就散落一地。
香火斋斋主一只手,按在江宁世子肩头。
一张张符箓从道人飘摇大袖中掠出,密密麻麻贴满整间静室之后,那笼罩府邸的威压终于被包裹严实,尽数落在了香火斋主一人身上。
“世子殿下……”
香火斋主缓缓吐出二字:“制怒。”
谢嵊面色涨红,他想要站起身子,但那枚干枯瘦削的手掌,却仿佛蕴了千斤力,压得他不能动弹。
心湖之中,仿佛有一缕火苗,不断燃烧。
喜怒哀乐,都是飞灰。
这缕火苗,只需要一点情绪作为燃料,便可顷刻之间暴燃而起。
制怒二字,何其轻松?
但要做到,谈何容易?
江宁世子脖颈青筋毕露,他极尽全力想要冲破香火斋主的压制……也正在此时,一缕赤红之芒,在他眉心闪烁。
“咦?”
香火斋主轻轻咦了一声。
他正襟危坐,挺直脊背,神情郑重地端详着世子眉心燃烧的那缕红光。
一点红光浮现,而后便是数百上千缕红光点燃——
低沉的龙吟之声,在静室之中震荡,那悬挂周天的一张张符箓,被龙吟震得猎猎作响,险些坠落。
香火斋主眼神亮起。
只见红光凝聚,由下到上,拼凑出一条躯干粗壮,通体猩红的“赤龙”,这条赤龙一路攀附而上,缠绕腰腹,盘踞手臂,龙爪攥握肩头位置,就这般不断吞噬气血,最终龙首虚影位置,悬停在江宁世子的眉心之处,与瘦弱男人,几乎融为一体。
“天龙……天龙……”
香火斋主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江宁世子自幼服用天材地宝,壮大气血,但依旧身体瘦弱。
因为这些宝物喂养而出的“气血”,都被这条赤龙所噬,天龙之相,自然是顶级的气运法相,但在长成之前,需要吞噬不知多少灵药,汲取不知多少养料……最重要的是,天龙生性暴戾,这法相汲取修士气血,同时也会影响修士心湖。
江宁世子从小呼风唤雨,予与欲求。
在天材地宝的喂养下,这赤龙生长飞快,于是便有了二十余岁,洞天圆满的谢嵊。
然而……
这赤龙飞快成长的同时,也将龙相自带的暴戾之气,深深烙在了谢嵊心湖之中。
这些年,江宁谢家,不遗余力将谢嵊捧上高坛。
因为体内蛰潜赤龙之故。
谢嵊不负众望,早早打遍同龄无敌手。
而在这万钧威望之下,谢家想尽办法,让年纪轻轻的“谢嵊”,在公众眼中,成为一个“完人”。
因此,谢嵊所做的一切,都必须是善,是美,是好。
因赤龙戾气之故。
江宁的世子府邸,总是一片“阴云”笼罩。
每年,江宁王都要往外给出不少“抚恤金”,因为戾气翻涌之时,谢嵊的所作所为,常常不受自己控制,他做过许多残酷无道的暴戾行为,鞭死过婢女,下人……只不过这些事情,从来不会外传,世子府邸的下人一批批更换,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下人是不是比前段时间少了一些。
因为谢氏的威名,总有无数人争先恐后,想要进入世子府邸。
静室之中,谢嵊就凭着赤龙法相,硬生生与香火斋主的符箓相争,想要将其冲破。
然而赤龙左突右撞,始终无从突破。
就这般持续了半柱香功夫。
半柱香后,滚滚气劲消散,静室恢复平静。
谢嵊后背被汗水浸湿,他心湖逐渐回归冷静,声音沙哑道。
“谢过先生。”
香火斋主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姿势,始终保持着压制谢嵊的盘坐之姿,但他眼神也有些许疲惫。
这赤龙当真了得。
如若让谢嵊晋升阴神,自己恐怕便很难像今日这般善了了!
“客气……”
香火斋主困惑道:“世子殿下一直如此?”
江宁世子整了整衣衫,他取出一块锦帛,擦拭额头汗渍,自嘲笑道:“自幼如此。想要登顶大褚,怎能不吃苦头?”
“……”
香火斋主沉默片刻,问道:“江宁王府高手众多,无人替殿下压制赤龙?”
“压制赤龙?”
江宁世子挑了挑眉,望着香火斋主的眼神有些讥讽:“为何要压制赤龙?”
这一问。
让香火斋主有些怔住。
“赤龙虽是大福缘,大机遇,但不管不顾,任其肆长,反而会招惹‘祸端’。”
香火斋主皱眉说道:“江宁王府,强者如云,殿下早该注意才对。”
“呵……”
谢嵊拢了拢衣袖,淡然笑道:“实不相瞒,所谓的‘天龙法相’,我早就知道了。你先前说的这番话,我也早就听过。”
香火斋主再次怔住。
“如今整个大褚王朝,都说是我比谢玄衣更天才的剑仙……若是我压制赤龙,我又如何走到如今这一步?”
谢嵊放声笑道:“十七岁晋升洞天,二十岁洞天圆满。这资质,别说谢玄衣,就是放眼整个大褚,十甲子内,可有任何一人,有我这般进境?”
“可赤龙戾气……”
try{ggauto();} catch(ex){}
香火斋主喃喃道:“怎么处理?”
“就这般处理。”
谢嵊收敛笑意,面无表情说道:“杀些人,就好了。”
若是刚刚香火斋主不拦着。
那么……负责汇报的下人,便会成为赤龙戾气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