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1 / 2)

(尊养小夫郎[种田]);

“会试解元越闻?”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看着手中的会试考卷,再看看站在面前身高也只他一半高的小孩儿,很难不惊讶,这孩子至多十岁,是如何作出这等精彩绝伦的经论的。

闻哥儿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大人。”

他们此时在保和殿,皇上不在,由钦点的大臣主持殿试,吏部尚书与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对视一眼,清点完剩下的四十九人后道:“请各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开始答卷,时间为一柱香。”

在场的一百五十人至少有二三十是惟修名下的学生,几位学士显然知道这一点,转场的时候特意在这几人身旁停了停,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越闻那里,看其行文、论点、笔墨俱为精彩,不禁点了点头。

京城外一处远离京城三十里的荒坡,祁连看了一眼日头,这是皇上准他期限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天他祁家满门就会祁连不敢想,靠在树后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借着枝干的遮掩继续观察荒坡下面的一个村子。

赵统领说他将那个羌族番王处决时听他喊京城郊外有他的人,一定会回来报复京城,羌族使团来大庆不允许带护卫进来,从西南到京城一直都是十几个大臣而已,顶多再加上几名侍从,何来有人一说?这有的恐怕是相勾结的血莲一伙。

赵统领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说是郊外,他这几日将京城方圆几十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总算找到这儿,祁连沉下气,悄声问向身旁刚回来的人:“查得怎么样?”

张峰:“大人,不出你所料,这个村子果然有问题,周围没有地也没有河就算了,我们在每个村口转了一圈,看到的都是男人,没看到一个老人和小孩儿。”

祁连点点头:“这处就是靠烧杀抢掠的贼窝,自然没有你说的那些。”

张峰:“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祁连:“你觉得这里有多少人?”

张峰:“这个村子不小,怎么也有一万左右。”

一万?祁连心里一咯噔,但又感觉不对,那些怪贼在京城中出没时至多百人,何来万人?看他们行动时那单枪匹马、以一敌百的架势,不像是背后藏着这许多人的样子,若真是万人,那这里倒不是贼窝了,更像是兵窝——

“大人小心!”

张峰一把抱住他滚到一旁,而祁连刚才站的地方一只锋利的箭羽已经深深没进了枝干。

“谁?!”祁连推开张峰站起来,他身后其余藏起来的巡防营兵立刻聚到他的身边,拔出腰间的佩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射箭的人没现身,反而响起一声悠长特殊的口哨,祁连夺过属下手里的弓箭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松箭射,一声闷哼,哨声戛然而止。

祁连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向下面的村子时那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远远的,似乎与定定站在村口的几人对上了视线,紧接着几人跑回去,村子里肉眼可见地骚动起来,而周侧林子里亦不平静,像是被狼嚎引来的狼群,嘶喊着对闯入领地的敌人吞食殆尽。

祁连紧张地注意周身的林子,神情紧绷,他这次来探查为避免打草惊蛇只带了几百人,与下面的万人比简直不堪一击,但他没想着退,这次退了,明天还是要死。

“张峰,”祁连低声吩咐道,“我带人掩护你出去,你立刻回营叫人来支援,我先在这儿顶着。”

“不行大人,”张峰反驳道,“我留你走——”

“哪那么多废话!”祁连拧眉打断他,拔出腰间佩刀上马往东侧林子撤,将人都引到东边,回头望向张峰:“走!”

“大人大人保重!”张峰喊道,深呼吸一口气上马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文宣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阿焦,沉甸甸的,身上还残余着清甜味儿,抱起来很舒服很暖,只不过阿焦不理他,低着头手指不自在地提一提衣领,遮住脖子上明显的痕迹。

沈文宣笑一声,胸腔闷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鼓动着耳膜,焦诗寒半边身子麻了,捂着耳朵从他怀里出来,遮住变红的耳尖,左挪一步,坐得离他远些。

在外面住十天好是好,但跟之前住在一起不一样,焦诗寒又想起晚上他对自己做的事,眼睛快速闪了几下,撩开车窗帘子透口气。

“怎么了?”沈文宣笑道,伸出手,“过来,焦焦。”

焦诗寒瞥一眼,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他手心,沈文宣握住,阿焦的骨架小,手指虽然修长,但跟他比还是小了,一只手就能包起来,沈文宣握在手心捏了捏,手指滑过他的腕骨,决定不逗他了,只单纯地将他抱进怀里拍了拍。

“等会儿我们从侧宫门进宫,你要跟紧我,不准乱跑。”沈文宣嘱咐道,看向他的手想拿块布将他俩的手腕绑在一起,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时刻拉着就好。

焦诗寒看向他俩的衣服,问道:“要换身衣服吗?偷偷进?”

沈文宣:“不用,我们是被找回来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保和殿内,一柱香的时间到了,吏部尚书让人将考卷收上来,和几位学士一同看过之后挑出其中三份,他们本来应该挑出其中最好的十份交给皇上,由皇上决定谁为状元、榜眼、探花抑或是其他,但皇上近几日烦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过朝了,奏折也没有批下来,所以这事只能他们来。

“各位请回吧,皇榜明日就会贴出来,本官就在此预祝各位高中。”吏部尚书道,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转身出去。

翰林学士一边收拢考卷一边道:“等明日新臣上任,我们这些老人也能歇一歇了。”

吏部尚书:“这可未必,等他们上来还有的教,这次选得仓促,也不知道跟往年相比资质如何。”

“这其中有不少惟老的学生,说起来还是朝中某些得力大臣的师弟,能差到哪去?”学士笑道,“惟老许久不曾教授学业,这次教的正好赶上我们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诸多不幸中的幸事了。”

吏部尚书想起前两日收到的信件,感慨道:“他老人家忧国忧民,凌云壮志不改当年啊。”

起身拿过一部分考卷就要回吏部继续看,突然见越闻又折返回来,疑惑间听他问道:“大人,我刚才见你挑出了三份考卷,我想问我在其中第几?”

他这句话问得妄大又唐突,吏部尚书和几位学士对视一眼,想着他这个年纪的人有些浮躁也是自然的,回道:“这个你明日就会知晓,现在不必着急。”

“意思是我在那三份之一是吗?我知道了,多谢大人。”越闻拱手行了一礼,退下了。

吏部尚书觉得奇怪,跟着出了殿门,却见前面广场上宁小将军正等着他,同他一起走了,看方向不是出宫的路,而是太和殿?

他想起惟老给他的那封信,那信上约的时间正是今日,只不过他今天因为要主持殿试还要批阅考卷实在脱不开身,本不打算要去的,可如今他看向身旁的几位学士,问道:“几位大人可随我前去看看?”

等他们到的时候,太和殿外的神武门,以宁国公为首的一众将领身穿一身轻甲从神武门外鱼贯而进,紧接着是拿着先帝御赐的白玉芴板的惟老,肃着一张脸,周身跟着许多熟面孔,都是年轻时候跟惟修交好的大臣,甚至三位已经致仕的两朝元老都来了。

吏部尚书面容一肃,几下整好身上官服,快步过去,恭敬地对几位老人行了一礼,跟在了后面,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同样如此,只此阵仗,他们就知道有大事就要发生了。

停在太和殿前三十九级台阶之下,像平时上朝一样,文臣武将分站两侧,宁简将闻哥儿护在自己身侧。

“臣惟修在此叩见皇上!求皇上出面主持政事!”惟修沉一口气高声喊道,撩开衣袍跪在阶前。但手持笏板腰背挺直,一副刚硬不屈之势。

“臣宁维梁在此叩见皇上!求皇上出面上朝!”宁国公同样喊道,单膝跪地,身上轻甲砸在地上,“咯哒”一声响。

“臣刘学义叩见皇上,求皇上出面主持政事!”

“臣陈忍在此叩见皇上!求皇上出面上朝!”

“臣——”

殿前的大臣一个接一个跪下,进忠被叫来打眼一看心肝顿时抖了三抖,慌忙下去恭恭敬敬在几位大臣面前弯着腰行了几礼,觍着笑脸好生好气道:“各位大人,皇上近几日身体不适,上不了朝,而且这早朝的时间也已经过了,不如大人们明日再来,杂家跟皇上禀告一声。”

惟修:“我记得失足坠马的是二皇子,不是皇上,何来不适之说?若是因挂念二皇子心郁成疾,我也未听说皇上召见太医院太医,既如此,无病无灾,又已休朝多日,进忠公公你伺候皇上的不急,我们这些协皇上理政天下的臣子可是急得很,今天若见不到皇上,我们这些人就跪在这儿不走了。”

进忠扯着嘴角苦笑两声,这人虽无官职,但是前朝老臣,又是当代大儒,他说话他没法驳回去,只能商量着道:“皇上忧心二皇子伤势,时时刻刻陪在身侧不敢远离半步,罢朝多日也是无奈之举,可怜天下父母心,几位大人设身处地为皇上想一想,就饶过今天,先回去吧,给皇上留些颜面,明日再来如何?”

宁维梁不为所动:“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公公在此费心劝说,还不如赶快回去禀告皇上,就说西南一事有大蹊跷,必须皇上现在召见我等大臣。”

进忠看他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急得原地跺一下脚,脑中飞速想了几息泄气地一甩袖转身疾跑去紫宸殿。

“臣在此恭候皇上!”惟修高声道。

在广场一侧打扫的小太监听见他们说的,悄声离开这儿,转过神武门跑去钟粹宫禀告,同时太后宫中也听到了消息。

“娘娘,我们现在过去吗?”进德问道。

太后想了几息,摇了摇头道:“不,再等等,清儿现在在何处?”

进德:“听说已经回宫了,具体在哪不得而知。”

“好。”太后捏紧双手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再等等,她想着,已经等了十七年,忍了十七年了,不怕再等这一会儿。

日晷的影子从巳时转过半个角,他们在殿前跪了半个时辰才等来怒气冲冲的皇帝,崇信帝坐在龙椅上沉着脸看着他们进来,其中几个年纪老的,腿脚不方便了,跪了这么长时间走起路来又慢又跛,崇信帝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原本在紫宸偏殿看着老二换药,他是未来的储君,伤得那般重,至今还没有醒过来,这帮老东西就急着向他施压!

“朕真是难得见如此大阵仗,不仅是两朝元老,就连避世隐居的惟老先生都来了,怎么?是大庆发生了什么天灾,还是羌国的兵打过来了呀?!”崇信帝一边说一边猛敲一下桌子,震地满殿俱是一静。

闻哥儿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人,深呼吸几口气偷偷抹掉手心冒出的汗,给自己鼓足勇气就要踏出来,宁简握住他的肩膀,小幅度地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惟修高举白玉笏板躬身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

先帝御赐的白玉笏板御指先帝恩泽,持此笏板者可直言进谏,即使所说的是大逆不道之言,事后也不准被问责。

“臣要禀告西南事项,臣隐居之地为西南渝州的鹤望山,深知西南之事绝不只是迟将军一人所为,主谋还藏在背后恣意嚣张,胡作非为!”

崇信帝看一眼他拿着的东西,被压得心头火起也只能耐着性子道:“惟老先生离京城太久,恐怕对一些朝堂之事不清楚,西南一事早已了结,除迟蓟外,另一主谋原先的吏部尚书也已伏法。”

“不是吏部尚书,他只是个顶锅的,含冤而死的四皇子也只是一个顶锅的罢了。”惟修道,这一句惊地崇信帝不自觉坐直,盯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惟修:“压下西南事项、闭塞您的耳目的是当朝宰相赫敏,而他背后的主谋则是当朝皇后,您的枕边人。”

他说得铿锵有力,不像是随意说的,况且能联合众臣将事情捅到他面前,那必然是有足够的证据,但他说的那些事关太过重大,崇信帝不得不考虑些别的,若他说的是真的,于情于理,他必须将皇后和丞相扯下来,可老二重伤至此,这时候再没了赫家势力,那他往后的储君位置恐怕再难保住了。

可老四若老四真是含冤,还有老二屡次说自己没害老四崇信帝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他眼眸中飞速蹿过几抹流光,赫家没了,他还可以再为老二添加其他势力,况且他正直壮年,活得时间还够长,足够他将老二护上皇位,至于老七,他培养他的时间太短了,这段时间的揠苗助长也只是为了磨砺老二,同时制衡朝局,老七最终也只能成一个王爷罢了。

崇信帝:“你说,何来此言?”

惟修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让闻哥儿出来。

越闻规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同时将自己怀中那枚印章拿出来交给一旁的公公,道:“皇上,臣乃越州知府越郡王的独子越闻,我父王根本不是死于西南战乱,而是皇后以赐婚为由派人进越府,并在酒中下毒,害我越府上下三百口人死于非命,城门更是被藏在城外的赫家军攻破,为后面的羌贼开路!”

他说着眼角便忍不住落了泪,叩在地上声音哽咽道:“求皇上为我越家做主!”

崇信帝拿过那枚印章仔细看了看,东西不像是伪造的,但——“你如何让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这还是个孩子,最容易被人操纵利用,说的话可不值得信,崇信帝将手中的印章放在桌上,并没有什么表示。

宁简在闻哥儿身旁跪下:“皇上,我宁家与越家最为交好,微臣深知越郡王秉性,他教出来的儿子口中绝无半点虚言,而且这孩子是会试解元,殿试也能夺得前三,思辨敏于常人,皇上切不可只当他是个孩子。”

“解元?”崇信帝疑道,正好吏部尚书在场,小步走到殿前将手中越闻殿试的答卷递了上去,那上面策论极其犀利,一针见血,就是与往年的状元比也毫不逊色。

崇信帝简单看过之后陷入了沉思,仅凭这些恐怕不足以扳倒丞相和皇后,二皇子一脉的大臣定会吵一个底朝天,在这个时间点儿无异于掀起一场党争,很快新臣入朝,不出多久就会被两边抢个干净,最终不剩几个纯臣了。

他不得不考量值得为这些证据掀起一场风波吗?

惟修:“皇上,臣还有其他证据。”

崇信帝抬眸看过来。

殿外慧生手里捏着一串猞猁一粒一粒地转,虽闭目,但他耳朵不聋,能听到里面的动静,手中转猞猁的动作停下,慧生睁开眼,带着身后数十僧人踏进大殿,其中就有迟翼和秦沐二人,还有被慧真抱着的原吏部尚书家的小孙子。

在殿门处侍立的太监垂首用帽子遮掩,余光一一扫过从旁经过的僧人,等他们全部进去之后,太监抬起头沉了一口气,目光阴沉肃穆,那帽子底下的脸赫然是温连城,拉下帽子低着头快速离开了此处。

等他走远之后,另一侧侍立的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娘娘,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温连城附在赫皇后耳边小声将他看到的听到的都讲了一遍。

“娘娘,现在宫中禁卫有十之三四都被派到了外面寻找沈文宣,守卫比之以往都要松散,这个时候逃出宫最为容易,城外还有我们的赫家军,里应外合绝对能帮娘娘脱险于京城。”

“脱险于京城?之后呢?”赫皇后不在意地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门口望向这座宫城,她在这儿活了半辈子,折磨了半辈子,已经不知道要去哪了。

“本宫辛苦筹谋不是为了最后能逃出生天,本宫是为了复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苗头,本宫这时候逃是何道理?再有,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如何,与其在外面躲躲藏藏最终逃不过一死,还不如最后博上一场。”

“娘娘——”温连城开口劝道。

“嘘——”赫皇后食指抵唇打断他,盯着他道:“温连城,本宫准许你出宫,但你要答应本宫一件事,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丞相,帮他远离京城只做一个普通人,本宫可以死,但他不能。”

温连城被她盯着,喉结紧张地滚动,半晌后双膝跪地伏首道:“娘娘,恕臣难以从命,宫内精锐和城外的赫家军都需臣来指挥调度,若臣此时离娘娘而去,报仇只成一纸空谈,万千谋划毁于一旦,这如何让臣死后面对泉下的赫老将军!求娘娘让微臣留下,臣答应娘娘,定尽全力辅佐娘娘坐上最高的位置!”

赫皇后垂眸盯着他的头顶沉思几息,问道:“我们城外有多少兵。”

温连城:“两万。”

两万?够了。

赫皇后移开视线,眼底渗出一丝毒辣,吩咐道:“除了丞相,你派人将我们这一脉的大臣还有皇室宗亲都叫来宫里,然后在丞相身边安插些人手,若事有不对马上将他带出京城。”

温连城:“是,娘娘!”

太和殿内,崇信帝看向进来的慧生几人,拧眉疑道:“大师这是何意?”

慧生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没多的言语,让到一旁露出后面的迟翼和秦沐二人,慧真也将一直抱着的原尚书家的小孙子放下来了。

崇信帝认识这三人的脸,一时愣怔,而后眉头皱得死紧,迟蓟的家眷一直没找到,原来竟是藏身于相国寺?还有这个小孩儿,按理说原吏部尚书一家都已经被处死了,这小孩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