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子羊本就嫩,经过桃花露蒸煮后的子羊更是鲜嫩,放入嘴中便觉绵软细嫩,羊肉被慈姑切成了薄片,几乎称得上是入口即化。其中每一丝羊肉纤维都渗透了桃花露的香气,毫无膻味,满口留香。
子羊旁边一个盘子里鸭掌一块块摆放成折扇状,鸭蹼相连,瞧着倒还真像扇骨,正中间还有一朵红樱桃充作扇把,上面滴几滴黄色的芥末汁,倒像是有人在扇面上画了一副泼墨山水一样,濮九鸾觉得这道菜意趣盎然,他夹起一筷子尝尝。
肥厚的鸭掌咬下去软硬适中,再咬下去却发现里头毫无任何骨头,却原来慈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里头的骨头尽数剔除干净。这样一口咬下去全是厚实的掌肉,着实叫人满足。
上头的芥末也不多余,不小心吃一口,满口生辣,直刺激得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搭配肥厚富有韧劲的鸭掌,叫人欲罢不能。
“这是前朝难得的菜肴,据说当时有位贵人爱吃这道菜,每日厨房里要为他斩杀许多只鸭子,是以我今儿个也斩杀了不少鸭子。”慈姑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
再是一道花折鹅糕,这道糕点做成梅花形状,瞧着便觉玲珑小巧。用筷子夹起一块,酥软的外皮立即在筷子的压力下簌簌掉落糕屑,放进嘴里里头的糕饼登时化作绵软的云朵,在舌尖漂浮,只能闻见隐约的鹅香,却不见丝毫鹅影,原来这道点心用了鹅油,慈姑炼制鹅油时选用了红葱头与白芍,非但除去了可能的膻味,更叫鹅油多了些香草气息,芳香扑鼻。
这雪白的鹅油进了点心,油脂的加入使得点心起酥容易,变得香酥蓬松,吃起来满口香浓。
南炒鳝,这却用的是南边的做法,菜中多加糖,鳝鱼清理成丝,锅内先放葱姜蒜熬出油香,而后加入冰糖小火炒糖色,瞧着锅里渐渐咕嘟咕嘟冒起褐黄色的糖浆,便将鳝丝放入锅中,大火爆炒,加入酱油,最后沿着锅壁倒入白酒。
濮九鸾刚要吃,慈姑却叫他“且等等。”而后去隔间砂锅上端起一砂锅热油,“刺啦”泼在了鳝糊上。
香气被激荡得满厅飘摇,濮九鸾夹起一筷子鳝糊,此时鳝丝瞧上去通透富有油光,差点从筷子间溜下去,送进嘴里便觉质地软糯,舌尖触及到的是糖浆的甜与酱香的浓郁,又肥又软的鳝丝在唇舌间充盈,满口浓香,润而不腻。
这浓油赤酱的鳝丝搭配上米饭才是绝配,濮九鸾将鳝丝放在碗里裹一小团儿米饭送进嘴里,果然浓稠的酱汁与洁白如玉的米饭混合一起,咸香十足,甜而不腻,当真是十分下饭。
最后一道菜是槐叶冷淘。初夏嫩绿的槐叶被采摘下来最细最嫩的部位,祛除杂质枯叶而后清洗捣碎,将槐叶汁液活面,做成面条。下锅煮熟后再放入井水中浸泡,最后用油盐搅拌。
“这冷淘不够凉。”慈姑在旁解释道,“我见外头正大,觉得你骑马而来后一身热汗,贸然吃入冰水泡过的冷淘只怕会凉了脾胃,便只拜托疾风帮我入井中浸泡,如今这法子吃着正好。”
有许久未得人这般知冷知热了呢?濮九鸾这许多年习惯了风餐露宿,最渴的时候将雪团成球送进嘴里,最饿的时候啃过粗粝的窝头,早已经习惯,饮食于他不过是每日必须。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忽然于刹那明白了为何那些塞北的刀客,有了钱后念叨的不是玉珍楼的珍馐,而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原来有个人在尘世里惦记自己,是这般感受。
“多谢。”
慈姑一愣,旋即笑眯眯道:“是我当多谢你。”
青翠的槐叶冷淘色泽清淡,被井水湃过后清凉爽口,加入油盐、豆芽、茱萸辣油,最后用热油泼过,夏日里吃完最是清爽。
两人用完膳后,慈姑还惦记回灶房。今日为了做芥末鸭掌宰杀了几只鸭子,她便将鸭脖、鸭翅、鸭胗尽数卤了起来,此时正好浸泡入味,用筷子夹入食盒,慈姑便拜托疾风:“还烦请您帮我送给家里人。”
自打慈姑帮他涨了俸禄后疾风见慈姑便一脸笑,可却不乐意走这一趟:“康娘子,您那些家人,可当真……我劝您还是多照顾好自己,少记挂着她们才好。”
慈姑:?
再多说却也不好说,疾风只好不情不愿走了这一趟。
岚娘打开食盒,瞧见卤香十足的鸭脖,心情大好:“这回可算记得给我吃鸭脖了!”
疾风在旁敲打她:“这康娘子多惦记着您呐!都是家里人,您也当多记挂着她。”
岚娘想了一想:“您帮我捎句话。”
“哎!”疾风高兴起来,想着这家人可算开窍了。
“家里万事都好,叫她在侯府放宽心住下去。”
第61章送出指环
慈姑饭后进了书房,拿出一本唐人所写的笔记津津有味瞧了起来,不多时濮九鸾便跟着走了进来。
他瞧着慈姑,似乎要说些什么。
这些天两人在一起养成不少默契,慈姑便放下笔记,回看他。
濮九鸾将窗边悬挂的竹帘卷起一半:“外头日头大,莫中了暑气。”
而后他走到慈姑身边,缓慢问她:“慈姑,这番左冰的案子里头涉及出不少他审理过的冤假错案,你可知道?”
慈姑的心无端狂跳起来,她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左冰。时任刑部尚书,当初黄家的案子便是他主审的。
濮九鸾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其中便有你父亲的案子。”
“哐当。”慈姑手里的笔记跌落地上。
濮九鸾将她扶到案前,倒一杯茶水于她。
慈姑却顾不上喝水,滚烫的茶杯直被她攥在手里,她眼中尽是泪水,红着眼问濮九鸾:“之后呢?”
“我今日进宫便是去面圣,向官家禀告这桩案子。今日我已经将确凿证据提交给官家,官家看了卷宗,也同意叫我翻案。”濮九鸾小心翼翼挑拣着字句,“你父亲将获得谥号文岫,你也将获得乡君的封号,只不过这桩案子要过段时间,与其他案子一并慢慢平反,不能操之过急。”
慈姑仰起头声音颤抖:“我爹的案子当真平反了么?”
她固然记住了爹娘的叮嘱要一个人好好儿活着,不要去自寻烦恼纠缠旧事。可如今骤然听见这喜讯,双手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是。”濮九鸾点头,“我从前没有把握便不敢说与你听,怕触及你伤心心事,怕叫你空欢喜一场,今儿个拿到官家的首肯,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好,好好,好。”慈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眼眶中眼泪大滴滴落,家破人亡只因一场政治倾轧,最终沉冤得雪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她擦一把眼泪仰起头,“我能去祭拜我爹娘了么?”
濮九鸾点点头。
他见慈姑双手被烫得发红,忙将水杯从慈姑手里接过,斟酌着说出真相:“当初我见你拿着濮家与黄家的定亲信物,便觉你身份蹊跷,猜测你是黄家后人,后面经过查证得知你奶娘之女与你差不多年纪,又见你又通诗文又天赋禀异,瞧着便应当是黄家后人。”
定情信物?
慈姑迟疑从怀里掏出那枚素不离身的琉璃指环:“你说此物?与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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