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敬霆发现录音被删的那一瞬,恐惧向他袭来,他的秘密暴露了,有人发现了那段录音,并且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趁他不注意偷偷删除了录音内容,这对杜敬霆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冷静过后,他想到高慧和尤广胜如果发现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把p3归还给他,在这个家里,除了他们两,就只有一个怀疑对象了。
当他拿着p3出现在尤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逼问她一句,她便主动承认了,看着他说了三个字:“我删的。”
他不知道尤靖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秘密,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爸妈的秘密,可她仍然愿意去维护自己的父母,就像他拼了命也想为自己父母讨回公道一样。
何错之有?他们两个又何错之有?他明明知道这件事和尤靖没有关系,但还是将对高慧和尤广胜的恨意转嫁到了她身上,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们不会试图杀害他的父母,如果不是为了她,他的前途不会一筹莫展。
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光明,却在他好不容易找到证据,找到还原真相的途径时,摧毁了一切,也摧毁了他坚持了一年多的信念和希望。
那一刻,杜敬霆的内心被仇恨占满,他将双手掐在尤靖的脖子上,尤靖没有闪躲,反而冷静地对他说:“杀了我,你也完了。”
七个字像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心脏,他的父母已经没有了,他不能再毁了自己,他不应该跟这样的人家同归于尽,尤靖的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他,他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那天,尤靖对他说,如果他肯把p3扔了,放下对她父母的仇恨,她愿意去说服他们供他读大学,她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这件事,如果他依然决定这么做,她会将这件事告诉她父母。
杜敬霆在回忆那段对话时,依然觉得当时的尤靖天真得很,杀父杀母的仇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她应该是知道的,可她依然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在对他期待什么?好像直到后来他才慢慢悟了出来。
只是当时的他,一心觉得尤靖就是个隐患,她随时会将他暴露在阳光下,他会被提早赶出尤家,流离失所。
那一周,他浑浑噩噩,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不停沉浮,他甚至觉得尤靖凭什么威胁他?明明是她占了他的前途,却握着他的把柄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约束着他,试图让他放下捍卫自己的武器,他又凭什么要妥协?
他甚至在想,如果尤靖消失了,那么高慧和尤广胜所做的一切都会是一场空,这比亲手把他们送进大牢还要痛快。
他承认他的心理已经扭曲了,他不再是个正常人,他的想法越来越极端,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化学课上,老师突然插了个题外话,说到乙醛脱氢酶时,提起了双硫仑样反应,还给同学们科普,如果感冒时,千万不要在饮酒的状态下吃感冒药,容易引发双硫仑样反应,过去做过一项调查分析,在饮酒患者中,双硫仑样反应的发生率高达71以上,是非常危险且会丧命的行为。
杜敬霆意外地记住了这个和课堂无关的知识点。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杜敬霆在房中听着尤靖传来的咳嗽声,化学课上的那段话反复在他脑中徘徊。
吃饭的时候,他看见桌上放着的感冒药,想起了尤靖对他说的“杀了我,你也完了。”
是啊,杀了她,他就完了,可如果没有人知道呢?
尤靖的感冒药吃完了,杜敬霆听见高慧叮嘱她,去训练前路过药房记得买盒药,快要进行国家队筛选了,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尤靖应下了。
下午的时候,杜敬霆去了尤靖训练的地方,把她约了出来,将事先准备好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她,并提出妥协,他说他没什么想法,只想安安稳稳读个大学,进了社会找份工作。
尤靖承诺一定会说服她爸妈,不会不管他的,他们算是和好了,杜敬霆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礼物盒对她说:“不打开看看吗?我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尤靖欣喜地拆开包装,看见是一盒漂亮的进口酒心巧克力,她无法掩饰小女孩的心思,掩着笑对杜敬霆说谢谢。
他让她尝尝看,她便拿了个红色的酒心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说好吃,也拿了个颜色一样的给杜敬霆,他不喜欢吃巧克力,却也硬着头皮吃了下去,然后问她绿色的是什么味道?
于是就这样,两人坐在路边吃完了一整盒酒心巧克力,然后杜敬霆目送着她离开,对她叮嘱了句:“对了,你好像感冒了,别忘了吃药,头孢效果好点。”
最后的一眼,尤靖红着脸转过头,她望着他,眼里有笑,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调查显示酒精和头孢类抗生素致双硫仑样反应密切度可达99,可不一定所有人的反应都会是最严重的那种,在转身离开后杜敬霆有后悔过吗?或许有吧,他甚至自我安慰尤靖不一定会出事。
可双硫仑反应发生的时候,她在水下,急性心衰和头颈血管剧烈搏动导致她失去求生的本能,溺死在了那片她为之奋斗的天堂。
尤家彻底乱了,高慧疯了般跑去各种地方大闹,而尤广胜仿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杜敬霆的秘密也随着尤靖的死沉底掩埋,没人能联想到这件事和他有关,他就像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这个家一点点土崩瓦解,独自体会着报复的快感,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有种比死亡更痛苦的情感,它的名字叫“生不如死”。
……
在杜敬霆复述当年犯案经过时,交待得很详细,尽管曹鹏准备了很多试图引导他说出真相的材料,但整个过程他几乎不需要别人施压,便主动解开了他们在办案过程中的迷惑。
与其说是交代案件经过,他更像是一种自我剖白,这段秘密压在他心底太久了,久到他经常感觉被堵得无法呼吸,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说给除了他以外的别人听。
尤肃政沉默地听着这一切,直到杜敬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叹了一句:“酒心巧克力。”
随后轻嘲地笑了下:“居然是酒心巧克力。”
他忽然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牢牢盯着杜敬霆:“你以为当年真的没被人注意到吗?你错了,案发时我就调查过你,我没想到一个高中生反侦察意识那么强,只能怪我当时低估了你。
gu903();我要没记错,案发当天你在学校参加一场数竞赛,据你同学和老师提供的信息,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学校,你到底是哪来的时间把巧克力送给尤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