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二人分坐一边,一时间落针可闻,向祈尝试着开口缓和气氛,却不想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要不要去马场跑马,话一出口方觉失误,单看颜姝之前的反应,她应该是怕马的,向祈真不是存心带她去找刺激,可是今日心不在焉的明显不止向祈一个,颜姝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居然就那么懵懵的答应了。
向祈一时间进退两难,真的要去跑马吗?颜姝回了趟镇南侯都跟变了个人一样,万一去了马场再受到什么刺激……
第33章冲撞你乖乖的,睡一觉就起来好不好?……
颜姝的情况一天更胜一天,可齐茉的日子并不多如意。
自己抢了颜姝的婚事,享受了应有的风光,可背地里的苦也得自己受着,宁国公本就不待见自己,成日里就当府中没自己这号人;陈夫人肯高看她一眼也全是因为自己腹中这个婴儿;还有那陈致平……
自己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带着个丫头在自己喜房中乱来,齐茉忍了,可他陈致平变本加厉,什么样的妖/精都敢收,什么样的货色都敢往家里带,齐茉挺着个肚子每日还要受这种气,整日里还要装着个慈和的大娘子的款,可是背地里齐茉几次三番想冲上去撕烂那些小妖/精的脸。
这日,齐茉刚从镇南侯府回来,就见那府中的一个小管事哆哆嗦嗦的将她拦了下来,口中支支吾吾道:“夫……夫人,小奴的娘子去了小公爷房里插花,现下还未回,夫人方……方便的话能不能去看看,催……催催她。”
齐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气冲冲的提了裙角大步往内院走,他陈致平是越来越不挑食了,府里的女眷除了他老娘,怕是没有他陈致平看不上眼的了!齐茉穿过小门,刚要吵闹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换上了那惯用的温音柔嗓:“夫君,我回来了。”
床上的那人一惊,扯着旁边那妇人的头发就将人往床底塞,低声斥道:“别出声,躲好了。”
陈致平这番做法倒真不是怕了她齐茉,只是这事若被自己家那位撞见了,免不了要拿到宁国公面前说嘴,自己那老爹本就看他看得紧,若知道自己还这般不务正业,以后怕是更没好日子过了。
玩归玩,闹归闹,只是别被自己那老爹瞧出端倪就好。
齐茉推门进来,只见那陈致平拿被褥将自己裹得严实,藏起来的衣服都没收好,余光再往那床榻下一瞥,齐茉皱了皱眉,却全当没看到,笑言:“夫君大白天睡什么觉,可是身子不大舒服?”
陈致平只想早早打发了她:“没有,我读书累了,休息休息。”
齐茉点了点头,又问:“夫君脸怎么这样红,可是这屋里太热?”说罢又使唤门外那小厮:“小公爷嫌热,还不快把这火炉子撤了。”
陈致平阻拦不得,眼睁睁瞧着人把炭火抬走,弄得室内半点热气也无,他没穿衣服,虽然裹着被子,可这骤然降温,还是冷的直打哆嗦,心内祈祷那婆娘快走,可齐茉却像是在凳子上生了根,居然不紧不慢的品起茶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他陈致平打小被林氏娇养着,如何受的这般冷,不多时便被冻的打喷嚏,可那齐茉用罢了茶又吃起了点心,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他这光溜溜的,屋里还藏个人,也不好意思起身去撵她,最后迫不得已给门外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好在那小厮机灵,不多时便跑回来传话,说是林氏请齐茉过去。
“算你们运气好,”齐茉心里这样想着,她前脚刚走,后脚陈致平便让人请了大夫来,齐茉让人留意着这边的情况,见到身边的丫头过来报信,说那妇人已经回去了,便又问:“那妇人情况如何?”
丫头据实而言:“奴婢瞧着嘴唇都冻紫了,瞧着没甚精气神的样子,八成是要病上一场的。”
“不死也去你半条命,”齐茉嘱咐道:“告诉城中的大夫,谁都不许给她医治。”
陈致平身边野花不断,齐茉原就想好好的整治一番,既然这人自己撞上来了,那也怪不得她不留情面,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刚好能给那些心存妄念的人长长记性。
另一厢,向祈瞧着天气晴好,便依着先前的提议,带着颜姝到马场随便看看。
这处马场原是颜姝当年嫁给陈致平时向祈给预备的贺礼,之所以准备这处贺礼向祈也是有私心的,在这处跑马场,两人曾度过了彼此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或许是希望颜姝在新婚大喜之余,不要忘了他这个曾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笔墨不多的人吧,可是后来婚事没成,这份贺礼也就这么搁置了。
向祈出神的工夫,颜姝已然由人引着换好了骑马装,还是当年的那套,赤红色,亮眼的紧,向祈愣了片刻,方才伸手去牵她,可是颜姝明显还是排斥的,自己稀里糊涂的答应向祈来了马场,换好了马装,但颜姝还是免不了会想起在梦里自己坠马后那种无助和痛苦。
“别怕,我一直在,”向祈出声安慰几句,转向那马场的小太监,“将孤给阿颜预备的那匹马牵过来。”
那小太监支支吾吾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不等向祈出言问清楚怎么回事,便见不远处李云柔一身劲束的骑装配着一匹枣红色的温顺马驹乘风而来,正是向祈给颜姝预备的那匹。
那小太监慌忙叩首谢罪:“殿下恕罪,李姑娘她咄咄逼人,奴才实在是吃罪不起啊。”
李云柔的性子向祈还是知道的,摆手让那小太监退下了,可是那人明知向祈不待见她,却偏要往人跟前凑,甚至颇为得意的骑马在颜姝跟前炫耀,颜姝紧紧的攥着向祈的衣袖,目光中的无助和恐惧一如当年。
“不怕了,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向祈小心的去牵颜姝的手腕,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向祈自责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这,不怕了啊,咱们回家。”
向祈耐心的去哄颜姝,可是那马却突然发了狂,直直的朝二人冲撞而来,马背上的李云柔吓得惊慌失措,汗泪直流,马场上一干侍奉的人也早变了脸色,着急忙慌的去救人,眼见那马要撞上颜姝,向祈慌乱之下环上她的腰在马场上翻滚几周,躲过了那马蹄的践踏,顾不得看自己身上被细沙碎石擦出的伤痕,却见怀中的颜姝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颜姝!”向祈脸都青了,将颜姝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伤痕,另一边,那发狂的烈马终于被众人制服,李云柔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大哭,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向祈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神色慌张的抱起颜姝往外走,斥道:“都是木头吗?愣着干什么,请太医啊!”
被吓到失神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动作起来,向祈顾不得众人议论,直接抱着颜姝策马回府,这么冷的天额上居然给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催促道:“太医是死半道上了吗?”
“已经去请了,”刘管事道:“太医都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殿下莫急,应该马上就到了。”
向祈又气又急无处发泄:“你告诉他,阿颜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孤直接卸了他那把烂骨头。”
太医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脚下一个失稳差点把自己给摔了,还没来得及腿软呢,就被向祈提溜着领子拽到了榻前:“看孤干什么,看她!”
那太医紧张的擦了擦汗,待看清床上那人,刚松下的一口气就又给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这姑娘。
太医无声的给自己捏了把汗,号脉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自己给人瞧了大半辈子病了,就没像现在这般恐惧过,这太子府就是阎罗殿,眼前这姑娘就是自己的催命符,太医是真的怕了她了,每次遇见她自己都得折一半的寿数。
向祈那么冷静的一个人,这会儿更是急的话都险些说不清楚:“孤检查过了,没外伤,你给看看是不是伤到里边了。”
太医心道:这我怎么能看的出来,自己这也没号出什么来呀。
“殿下,恕臣直言,”那太医大着胆子道:“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没看出什么,不若请别的太医再来看看。”
“你是废物吗?孤看你这太医院院判不想干了是吗?”向祈怒道:“不会治就换人,滚!”
那太医哆哆嗦嗦的往外退,刘管事适时的出言安慰:“看不出什么也不是坏事,说不定颜姑娘只是一时惊惧过度昏过去了,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殿下也别太忧心了。”
“睡一觉就好了?”
“哎,”刘管事见不得他这么疯魔,只得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向祈却像是信了他的话,呆呆的倚靠在榻边,喃喃道:“睡一觉就好了,你乖乖的,睡一觉就起来好不好?”
第34章惊魂当年向祈不计后果都要为颜姝讨……
颜姝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中,明明是大喜的吉日,可那新嫁娘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更让人诧异的是,那新嫁娘居然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睡梦中的颜姝额上起了一层薄汗,无声的攥紧了指关节,她继续往下看,梦里的那个自己面色冷淡,好像今天的婚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只见她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前的吊坠,眼神中是说不出的落寞:“向祈,我要嫁人了,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