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哦,这样啊。”孙县令心说死了就好,当下直接摆摆手,“快死了也就不要让郎中费心了,找两个人把他抬到别处去,要死不要死在县衙,晦气。”
刘主簿莫名其妙从心中升起些苍凉之感,强行按下后道:“是,大人。”
孙县令便急不可耐地快步去看儿子,刘主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更冷了些。沈元宝自打出生就在孙家做下人,到最后孙家出了事,要顶罪的还是他。
若以后孙县令官场上出事,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沈元宝?
刘主簿心中渐冷,脑袋清醒了不少。今日在公堂上他就是为了拍孙县令的马屁才一直针对那群人,现在想来那群人背景不浅。
偏偏孙县令看他针对也没有一星半点提点,任由他得罪人。
还好那些人没有追究。
“主簿?”刘主簿吓了一跳,弹了起来。
看清是衙门中的衙役后他啐了一声:“作死啊,吓人一跳。”他撇撇嘴,“正好,你们把沈元宝扔到老地方去,别让他死在衙门里,晦气。”
“得令。”衙役迟疑了下说,“他还没全死,送到那里就真活不成了。”
“大人让他去的。”刘主簿冷冷道。
衙役不敢细思,低头应下,往正堂去。
沈元宝已经失了下半身的直觉,使尽全身力气扒着身下的凳子,衙役们怎么也分不开。他的裤子和身子粘连在一起,血肉和布料混做一堆。
衙役们也觉得弄了一会儿也觉得弄个死人并不怎么好,于是将凳子和人一道抬着走了。
沈元宝觉得自己飘飘忽忽,如坠云端。身上的痛楚已经不见,只余下无限的疲惫与迷惘。他什么也不想,只想一觉睡去,再也不管尘世。
虽然不甘,但是他已经替孙家顶罪,家里人应当不会有事了吧。
衙役抬着沈元宝从公堂后门出去,一路行一路四下张望,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他们选最僻静路走,越走路上越暗,铺子越稀。
他们在一扇上了锁的小城门前停下,然后用钥匙开了城门,抬着沈元宝走向了另一端。
另一端和繁华的薛郡相比,宛如修罗地狱。
这里是薛郡的乱葬岗,尸体横生,蚊蝇肆虐,腐臭扑面而来。
衙役们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个两个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
“草,这味儿。”
“赶紧扔了走了吧,我要……呕……”
两人手一松,将沈元宝连人带凳子丢在这里,看也没看直接走了。
小城门再度落锁。
沈元宝因为猛然下落有了些知觉,下半身火辣辣的痛将他惊醒。他虚虚地睁开眼,眼前的重影儿慢慢合在一起。
大约是回光返照,他看着这人间地狱看得格外真切。
他的四周堆着各式各样的尸体,有达官显贵,也有街边乞丐。他身边是具蓬头垢面小男孩的尸体,小男孩早已经被冻得硬邦邦,身上只剩下嶙峋的骨头。
沈元宝的眼皮有些痒,他感受到冰凉滑腻的触感自他眼皮上游曳而去。
他一动不能动,一动不敢动,看到一条黑色的小蛇游了过去。那蛇有毒牙,有毒。
虽然他快死了,但不想被蛇咬死。如果他能不死,他更不想死。
朦胧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开始反思起这些年在孙府为虎作伥那样久,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他这时候后悔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去孙府做事。
沈元宝突然眼前一黑,而后听到有人在他头顶说话。
“来得正好,还没死透,把他带回去给姑娘吧。”刀疤脸戴着面罩低下头去,确认了一下,“这脸看着真喜庆,元宵似的,一定不会认错。”
瘦猴搡他一下:“边儿去,这儿这么脏,别带错了。”他问沈元宝,“你是沈元宝么?”
沈元宝愣住,这些人是来救他的么?
“你是沈元宝,就眨眨眼。”
沈元宝不想死,用尽力气眨了眨眼。
“嘿,你看我说是他吧。”刀疤脸得意忘形,又感叹,“没想到薛郡外表看上去金玉其外,竟然还有这样一块地方。我说来时不见这城中一个乞丐,原来是都到这里了。啧。”
“别废话,带人走。”
沈元宝再度陷入昏迷。
……
“姑娘,人醒了!人醒了!哇,和您说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时辰醒了!”沈元宝一睁开眼,看见那日在公堂上的绿衣小姑娘,脑子虽然迟钝,却也明白是他们救了他。他一时之间心中感慨万千,更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又有生存的喜悦,又有对活下来不确定的惘然。
祝星正坐在窗前喝茶,闻言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中书,不曾回头看人一眼。
沈元宝四肢躯干均不能动,只能转着眼珠子。他一转眼,就看到窗前坐着个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
他虽看不见少女的正脸,却见她只是懒散地坐在美人榻上,白色底的软烟罗纱长裙如云般偎在她脚边,像是扯了漫天的云霞为她裁制而成。
“多谢,多谢你们救我。”沈元宝彻底没了嚣张的气势,十分踏实地趴在床上,萎靡了不少。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