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岐章叫他住嘴,“这么说伤的还不是老爷子的心。”
“他死了,又到哪里去伤心?”
弟兄俩往盆里一刀刀扔黄纸,火舌剥剥作响。
有人蔑笑,让老大且等着瞧,不是他小人之心,是遗嘱上留给秋妈再多,末了都能让老头全部克扣走。
“老二,你是不是想怪老爷子偏颇我?”岐章突然脱口而出。
“怎么会?”
顾岐安咬着烟,皮笑肉不笑,“说到底我们都是各人得所得的。何来偏颇一说?”
老大沉默。但心里知道,这话他说得理亏,老二也不过听个一乐。
灵柩前桌案上的焚香日夜不息。
挽幛挽联下,亲属需得在蒲团上虔诚跪悼,逝者如斯夫,生者当自强。
这晚是个无月夜,从天黑就开始下雨。
乡下人无论远近都喜欢走门串户。头日里来吊唁吃酒的一户人家是夜就回请顾家父子上门,席上三人皆喝高了。夜里路湿且暗,就不得不喊人接走。
轮到顾岐安,自然喊梁昭。
她撑伞前往路上,打着手电筒,不住地啐某人冤大头。
下一秒,
有人在前方唤她名字。
梁昭骇得心一掉,拿光怼他,“顾岐安你作死啊!大晚上地吓死我了……”
“胆就那么细?”烂醉的人很泼皮,径直朝她肩头塌。呼吸里浓烈的酒气。
梁昭如何能忍!伸手就推开他脑门,
岂料他又歪倒回来,且双臂牢牢圈她进怀。好像掬水月在手,力道得格外地小心翼翼。
夜有凉风来,雨声也太响。
所以梁昭才久久惊怔般地不敢信,信他在耳边那句,
“昭昭我爱你。”
第60章-60-冥冥之极为“昭昭”
肚皮里的门闩终于下了,锯嘴葫芦终于晒裂了。
梁昭第一反应,是不信这个爱字的。
她问,你喝多了吧?
喝多才会说胡话,会假戏真唱。尽管她闻言那秒的心跳很真实,实到突突地顶在嗓子眼,一张嘴,心就能摔地上。
因为她生平头一遭被直剌剌示爱,饶是当初和顾铮那般情笃,他也没提过一回。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字太象形了,也太莫测了。
可空可满,可轻可重。
全看你怎么会意:
不信,就跟口头禅或者呵出的热气般不值当;
信,一笔一划也叫你拿命去偿。
往往只有那些傻且无畏的人,才轻易敢把自己关到这个字牢里。无问输赢。
而眼前这人,傻,无畏?
他占了哪一头?
顾岐安被问得一叹,仿佛好容易吹鼓的气球,跃跃欲试,转眼又给她泄掉了。他下颌抵在她肩头,很不服气,“我没喝多。”
“那我走咯,伞和手电筒留给你,你自己回去。”
“……”
看吧,逞强就会打脸。梁昭手才虚虚一松,他就站不稳了。顾岐安嘴里叨咕,工作之后很少陪老头喝酒了,一来他不乐意,不乐意清客相公般地给父亲帮闲,二来老头也不高兴带他,这孙子上酒桌从来只会给他难堪。今天是破天荒,三人上阵父子兵一回,加上主家对弟兄俩赞不绝口,老头一开心,自然照死里灌他们。
对他而言,外人眼里的“兰桂齐芳”无疑是最长脸的口碑。
“那他自己呢?”梁昭问。
“哼。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后来叫几个世叔抬回去的,“你是错过了呀,抬棺现场。”
有人谑完,抬起头去捉她目光,果不其然,“笑了?”
“笑了又怎样!不给笑?”
给笑、给笑……醉鬼反复重复两个字,揪松了领带松泛自己,再牵住她的手。
才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泥泞不堪。他低声提醒她,走慢点,别不当心陷进去。她穿的还是帆布鞋,不像他临走前借了人家务农的胶靴。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