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援军在哪儿?”
“…燕王离凉州两百多里呢!”
“…狄帅的大军战损过半,还能顾得上咱西军?!”
“…呸,咱西军难道是后娘养的,凭啥军饷少两百文!”
杨文广更急,他知道禁军与边军之间存在着互相看不顺眼的现象,但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应该探讨待遇是否公平的时机。
杨文广不顾伤口剧痛,大步走到军阵最前,放声喝道:“闭嘴!”
也许是他久镇西北功勋卓着,又或是这事儿确实上不得什么台面,上千人竟然被这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将喝住,流言蜚语顿止。
“无论禁军边军,都是大宋军人,军人就得保家卫国,少两百文怎么了,作战时哪次不是禁军顶在前面?禁军服役十年,中途可有沐休探亲的机会?国朝若南方有警,难道会抽调咱们西军去南方?!”
边军的日子并不苦,虽说每月只有两日沐休,可要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儿,请假离营并不是难事。
更何况,庆历二年起,大宋的边军只在边地府路招募,有的人家就住在军营边上,相比而言,禁军的日子就苦多了,除非父母亡故,否则十年服役期内,随意离营者按逃兵论处。
只要边关有警,禁军就得千里赴援,妥妥的作战主力。
“弟兄们,咱们怕什么?!怕咱们大宋打不过这回鹘小儿?亦或是燕王会败在这蛮夷的手下?亦或是…有人怕死不成?!”最后一句声色并厉,不少西军将士的脸都被激得通红。
“咱西军没有孬种!”
“杀胡人从不手软,你要不是杨令公的后人,俺黑毛一巴掌呼你!”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谁怕谁!”
……
“咱西军儿郎都是好样的,战死了,朝廷给咱们家里分田!”
杨文广用最热切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他心里特别想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记住每个人的相貌,可旋即又觉得有些可笑,求援的战报昨日才发出,燕王还在两百里外的宣化,而今天,貌似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哪里还用记住这么多张脸,没多久不就又都在忘川河边聚首了嘛。
“哈哈哈,分田,上次刘军吏帮俺算过,俺要是交代了,家里能分八十多亩地…”
“吆,不错啊…”
“黑毛我尽看见你调戏州城的小娘子去了,哪还有力气杀敌,你梦见八十多亩了吧…”
“哈哈哈…”
气氛瞬间活泼起来,杨文广心里笑着,走进了军阵,刚才顶撞他的那个叫黑毛的突然在人群里问道:
“杨将军,咱们要是全交代了,谁知道我黑毛的功劳?朝廷怎么分田?”
杨文广一听也觉得有趣,对他答道:“监军会把军功簿在万不得已时藏起来,只有枢密院的人才知道暗号,少不了你的功劳!”
哄笑声顿起,黑毛倒是没笑,晃着脑袋砸吧了两下嘴,蹦出来几个字:“还是官家英明!”
杨文广看见黑压压的敌军已经快进入两百步内了,看盔甲的样式,这敌军又换人了?!当即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呼:“盾阵!!!”
“嚯~~~”
众将士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结成军阵,杨文广此时却没有退到后方,他稳稳地端着长枪,站在了盾阵第二排,身边一西军士兵惊疑道:
“杨将军,您这是…?”
“哎哎,让让~”
杨文广回头一看,却是孟良从后面挤了过来,接着军阵地前面几排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兵队。
“嘿,老孟啊,刀枪无眼的,待会可得长点儿心!”
“嘿嘿嘿,仲荣你还小呢,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得了吧,你教我那些三脚猫功夫都是野路子,你还吹牛师从龙武道人?我的天,你就是个绿林土匪好吧!”
“哈哈哈…”
杨文广被孟良笑得有些发毛,微怒道:“什么场合了,笑什么笑?”
孟良自顾自说道:“没啥,你刚才就跟六郎一样,说啥总能让人热血沸腾!”
杨文广眉头一抬,望向眼前这须发斑白的老者的双目中似有神采溢动:“…我爹?”
孟良躬下身,将长枪架牢,眼神恢复锐利,犹如一头作势欲扑的猎豹,并未答话,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杨文广不再年轻的脸上泛起一阵欢喜,随即归于肃杀,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来自亦仆亦友的肯定,让心中原本模糊的父亲形象变得丰满而动人,生死蜕尽了铅华,也许能和“杨家将”这三个字放在一起的,只有杨家一代代人战死沙场的荣耀。
还好,我还有怀玉!
每个人在想到自己的孩子时,内心深处都会感觉到血肉交融的温暖,这种温暖可以带给你做决定之时的决绝与勇气,也能带给你面临审判时的坦率与平静。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里充满着坚定与无畏,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
“西军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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